他徒然愣住,一塊爛肉忽地掉進他的口腔,一股強烈的腥味直沖腦頂,唇舌間還有著無法忽視的柔軟觸感。
下一瞬,一把浸滿鮮血的大刀挑開鋪在他身上的兩具屍體,絲絲濛濛的細雨順著光線滑入他的口腔。
崔杜衡迎著光線望去,那人逆著光,斜著一雙瑞鳳眼看過來,端的是劍眉凜冽、野性難馴。
他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眼角下的淚痣在細細密密地發著癢,讓他不禁張了張唇。
與此同時,一道賤賤的嗓音也隨之響起。
“嘖嘖,真沒想到你還有這癖好......”
清雨洗刷了崔杜衡口裡的異味,他看到李沙棠意味深長的眼神,這才反應過來,臉色鐵青地將口裡的不明物體吐掉。
李沙棠看著眼前的人,他面容髒汙,頭發零散髒亂,一身衣裳破破爛爛,渾身就似在汙泥裡泡出來的,腌臢得很。
她嫌棄地轉眸,手往東邊一指,“那邊洗洗。”
崔杜衡沒動,他緊緊地盯著她,從發絲到坐騎,一寸又一寸,絲絲縷縷有如實質。
三年了,他一日複一日地看著她與他人逐日親近,漸至定親。他忍到現在,終歸是忍不住了。
“你在幹什麼?”李沙棠皺眉。
這個人給她的感覺很奇怪,他盯著你的時候,哪怕他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做,你卻依舊有種被他剝光了細細觀看的羞恥感。
崔杜衡收斂目光,低頭笑了下,溫聲道:“某見姑娘的腰刀髒了,想邀姑娘一道去河邊洗洗。”
李沙棠剛想發飆,卻見著這個人的眼神,輕柔朦朧又深不可測,像極了記憶裡的那個人。
“算你贏。”她嚥下嘴邊的話語,忽而改了口。她把生死不知的黑衣首領丟上馬背,隨後策馬,向前奔去。
崔杜衡盯著李沙棠策馬遠去的背影,眼裡浮現點點笑意,但很快,他那點子笑意又匿進了黝黑的眸子裡。
崔杜衡到時,李沙棠已經清洗的差不多了。她蹲在河邊,任憑一頭黑發濕淋淋地垂著,只專心用手裡的布條擦著那把大刀。
崔杜衡的視線落在李沙棠的袖口,那裡果然又少了塊布料。
“還不快來!”李沙棠惡聲惡氣地喊著,隨後以迅雷之勢,將她丟落一旁的髒汙布條踹入河中。
崔杜衡順從地走過來。
“喏,你幫他擦擦。”李沙棠指著一旁昏睡的黑衣首領,那人身上的黑衣浸滿暗紅,也不知還有幾分活路。
不過李沙棠既不關心這個人的來路,自然也不會在意追殺這個人的殺手性命。
她能刀下留活口,還是聖上吩咐她查案,她沒有絲毫頭緒,只能胡亂抓個人做樣子。
崔杜衡吃力地扛起黑衣首領,將人放在岸邊,他猶豫了一下,又撈起李沙棠剛丟進河裡的髒汙布條,擰了擰水,轉身扒了人家衣服,給人家擦起傷來。
李沙棠瞧著黑衣首領露出來的古銅色臂膀,總算想起她是個女兒家,便自覺地轉過身子,百無聊賴地玩起刀來。
趁著李沙棠轉過去的功夫,崔杜衡從袖中掏出藥丸,飛快地塞進黑衣首領的嘴裡。
做完這一切,他看了眼李沙棠一動不動的背影,飛快地理好黑衣首領的衣服,轉身脫了外袍與皮靴,赤腳走進河裡。
一、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