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上也不在意,他敲著桌案,忽然道:“這件事交給祝餘辦吧,他辦事,朕一向放心。”
李德昭垂眼應道:“是,陛下。”
午時,玉樓春。
崔杜衡垂眸,他先將硯臺細致地擦了一遍,再用毛筆蘸水滴在硯臺上,拿出金色墨條開始研墨。
金色流光在水中緩緩飄蕩,若彙入大海的金色魚群,越發濃稠起來。
直到崔杜衡磨出一碟金色墨水,李沙棠才姍姍來遲。
她一眼就瞧見那碟金燦燦的墨水,張嘴下意識就要問,可一想到那晚崔杜衡的神情,她渾身莫名發麻,瞬時打消了開口的慾望。
崔杜衡也不急,李沙棠不開口,他也不開口,兩人面對面坐著,視線卻相繼錯開。
“三公子好有興致。”李沙棠到底是求人方,磨了半響,她終於耐不住開口。
崔杜衡將墨碟往李沙棠處推了推,桃花眸裡含著隱隱笑意,“試試。”
李沙棠也不客氣,她拿起桌上的花鳥紋湖筆,挽袖蘸了點金墨,把宣紙當崔杜衡,氣勢雄渾地書寫著。
崔杜衡湊近一看,那字雖然粗狂潦草,卻是出乎意料的好看,頗有狂墨之感。
“怎麼樣?”李沙棠頗為得意,她雖學識不行,可這字卻是信國夫人用藤條抽出來的,是王家才女都認可的好字。
崔杜衡點頭贊許:“好字。”
還沒等李沙棠得意,他又說了句:“這墨條是殿下送崔某的禮物,這湖筆是娘娘贈崔某的賞賜,二者結合出這樣一幅佳作,也不失為一段佳話。”
李沙棠突然想起,這金墨條是王皇後替她準備的,給崔杜衡的生辰禮。她那時從不想事,往往收禮人還沒打聽清楚,禮品已隨著李懷恆那份送出去了。
“三公子好記性。”李沙棠面色淡了下來,她對上崔杜衡的視線,眸底漸漸泛冷,“三公子喊本殿來,就是為了當王家說客?”
“哪敢給王家當說客,”崔杜衡注視著李沙棠,唇邊笑意隱隱,“崔某奉陛下之命來的。”
李沙棠心底掠過一陣不適,她睨著崔杜衡,示意他開口。
誰料崔杜衡就此沒了下文,反而開始悠哉樂哉地喝著茶水。
新白茶湯色嫩黃,入口清爽,乃崔杜衡的最愛。平日裡,他什麼都不做,光飲茶賞景就可以獨自待一天。
“陛下怎麼說?”李沙棠還是沒沉下這口氣。
崔杜衡慢慢悠悠地飲完茶,這才抬頭看向李沙棠,攤手道:“李姑娘想要陛下說什麼?”
李沙棠冷嗤一聲,語氣頗為嘲諷,“我想讓陛下說什麼,陛下就能說什麼?三公子好大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