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先是隴右軍的遺孤,自小與李沙棠一塊兒長大的,本就沒什麼尊卑觀念。現下得了少主本人的令,她雖然還癱著一張臉,可行事到底沒了顧忌,一下震懾到了李沙棠。
李沙棠一邊逃,一邊收集更多枯葉襲向玉樹。
玉樹不甘示弱,也跟著圍追截堵。
兩人玩著、鬧著,逐漸跑進了一個荒涼的僻靜地兒。
李沙棠盯著眼前的破舊閣樓,正準備敲門問路,那門就自動開啟,跑出來一個面色悽然的婢女。
她一個趔趄跪倒在李沙棠面前,悽厲道:“秦姨娘逝了!綠紅求夫人手下留情,給姨娘一個體面的棺槨!”
信陽伯府鬧出這麼大的簍子,好好的壽宴硬是毀於一旦。
信陽伯夫人強撐著笑容送完賓客,尤其是送走李沙棠後,立刻變臉往院子裡走去。
眾善堂內,信陽伯背手站著,他沉默地注視著面前的金絲楠木棺槨,剛要開口,就被一道沖沖的的女聲給打斷了。
“你不能把這個棺槨給她用!”信陽伯夫人大陸氏沖上前來,一把按住棺槨。
她盯著信陽伯,氣洶洶道:“這是我爹的遺物,不能給那個賤人用!”
信陽伯看著狀若瘋癲的夫人,心平氣和道:“岳丈早已贈與我了。”
言下之意便是,這是他賀家的所有物,與她陸氏無關。
大陸氏冷哼一聲,她睨著信陽伯,尖長的指甲一下下刮過棺槨,發出沙啞難聽的“滋滋”聲。
“你這信陽伯府的牌匾,都是靠我陸氏掙來的!怎麼,如今你就不認了?”
信陽伯不言語,只握住大陸氏尖長的指甲,稍稍用力,將其從棺槨上放了下來。
大陸氏磨著手指,感受著指尖將逝的溫熱,忽而道:“我陸家百年基業,除去被胡人雜種毀去的糧行,還有不少你不知道的東西。”
“如此......”大陸氏的臉色驟然溫柔下來,“你還要與我作對嗎?”
信陽伯摸著棺槨,垂著頭,半響才道:“你去找家棺材鋪子,按秦姨娘的身形,讓他們連夜加工,現打出一副最好的棺槨來。”
大陸氏雖不情願做這事,卻也知道,這是信陽伯最後的讓步了。
她湊近信陽伯,拍拍他的臉頰,眯眼笑道:“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賀郎。”
信陽伯沒有回話,他低頭盯著棺槨,耳邊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許久後,他再次抬頭時,眼裡早已布滿密密麻麻的紅血絲。
安和巷,一間魄破落的棺材鋪子裡。
“這是五十兩定金,棺槨打好後,再給一百現銀。”陸管家遞出一張錢莊鈔票,他漫不經心地環顧一圈鋪子,傲慢的眼裡帶著一絲嫌棄和疑惑。
老爺要求的全永安最好的棺材鋪子,竟是這般模樣?
要不是那人是當著老爺的面彙報的,他幾乎懷疑這是夫人暗中出手,故意不讓秦姨娘用好棺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