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不由得蜷縮了下。
“吞下去。”她裝作沒看見他霧濛濛的眼神,厲聲命令道。
崔杜衡委屈地眨了下眼,隨後撈起桌子上的茶杯,幾口將藥嚥了下去。
嚥到中途時,他還嗆了幾口水,整張臉咳得嫣紅。
李沙棠嚥了咽口水,眼看著他喉結鼓動,應是把藥完全吞下去了。
她這才急匆匆地轉身,大步撲向門外清涼的空氣。
也不怪她這般謹慎,實在是他作出來的。
剛上路時,他最不愛喝藥。
到嗓子眼的藥,只要李沙棠一時鬆懈,他就能把藥嘔出來。
不過行至中途時,或許是他喝藥喝習慣了,就再沒發生過這種事了。
但她謹慎的習慣保留至今。
夜晚的後院沒有多少人,婢女侍從都很少。
李沙棠安然走在小道上,凝神望著天邊彎月,忽而幽幽嘆了口氣。
她與父母的關系再不好,他們之間到底還是關心對方的,只是她從不是父母心底最重要的那個人罷了。
而他......他的“父母”只把他當成一個金貴的物件,先帝對他的態度更是讓李沙棠悚然。
如今她知道他那副冷漠刻薄的性子是怎麼養成的了,攤上這麼些父母,也是他的不幸。
這世道孝道大於天,他無法反抗,那不只能封閉自己了。
這般想著,她眼底淺藏的薄冰忽而化開些許,流出晶瑩的淚珠。
她頭一次這般急切地,想要替一個人罵人。
都是些畜生。
另一邊的房間裡,崔杜衡泡在冷水裡,如瀑青絲散落桶中,宛若無形攀爬的鬼手。
他梳理著長發,垂眸洗去自己身上的酒意。
一陣冷風吹過,他漠然地看著自己生理性地顫抖,隨後忽而望天,凝神望著天邊彎月,側臉寂寥無神。
翌日清晨,李沙棠大早收拾好自己,準備去讓拓跋俊履行他的“賭約”。
她拒絕了隨行的婢女,路過隔壁的院子時,腳步頓了頓。
按崔杜衡一貫的脾性來說,他這個時候應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