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他便劇烈的咳嗽起來,壓抑許久的鮮紅還是吐了出來,驚的沈安安手腳冰冷。
“太醫,太醫,墨香,快去請太醫。”她幾乎是嘶吼。
蕭淵重重躺回榻上,那雙清冷的眸子在慢慢渙散,渾濁,“安安,別哭,”他抬手給她擦去臉上的淚水,低聲呢喃,“我會再求來生,總會有相伴到老的機會。”
沈安安渾身一震,不可置信的抬眸看著蕭淵,“你,你說什麼。”
蕭淵微微一笑,雖然那笑虛弱的並不好看,“上一世的他,永遠都不值得原諒,可如今的我,是真的心悅於你。”
“乖,我會再尋你的,所以,你得好好活著,才能等的到我。”
“不,你騙我。”沈安安又一次體會何為撕心裂肺,就像是被人硬生生拽開,撕扯成無數碎片,每一片都足夠人麻木窒息。
“記得我和你說的,去朗悅湖,拿上我書房第四格抽屜裡的令牌,四皇子府所有暗衛都會護你離開,還有之前我讓你背誦的那份名單,你可以利用他們和父皇周旋,趁我如今還在,那些人還會為你所用之前,趕緊走。”
“我早就忘記了,什麼名單,我不記得。”沈安安搖頭,“你別再說話了,留些氣力,讓太醫瞧瞧。”
她緩緩起身走到水盆前,拿帕子擰幹了水回來給蕭淵擦拭,“那麼多年你都活下來了,如今只不過是其中一劫,一定不會有事的。”
她邊給他擦拭,邊重複這句話,不知是安慰他還是安慰自己。
“皇子妃,太醫來了。”
沈安安立即讓人進來把脈,而蕭淵卻不知何時閉上了眼睛,似乎是昏睡了過去。
太醫手指剛搭上脈搏,就驚的指尖一顫,面色驟變,“皇,皇子妃,四皇子這脈象,脈象已經是油盡燈枯之像了。”
“不可能,他方才還蘇醒了,還在和我說話,怎麼就油盡燈枯了。”沈安安怎麼能接受,她一瞬不瞬的盯著太醫,眸光淩厲。
太醫就沒見過此等病症,哪裡能解釋個丁醜寅卯出來,“許是,方才耗費了太多心神,這才加速了腎髒的衰亡。”
“還有幾日。”她突然平靜的問。
“兩,兩日。”太醫不敢說讓沈安安盡快準備後事的話。
“兩日,”她呢喃了一句,唇瓣浮上苦澀的笑,眸中的痛苦和絕望也再壓抑不住,洶湧而出。
“你退下吧。”
“是,”太醫如蒙大赦,飛快離開了主屋。
所有人都離開,她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跌坐在床沿上,呆呆望著安靜沉睡的蕭淵。
“兩世都不能圓滿,莫非我們當真是孽緣不成,你說的相伴到老的機會,是什麼時候。”
她低低說著,眼淚開始打轉,最後是壓抑的悲痛欲絕的哭聲。
“你總是誆我,將我誆來了四皇子府,都不曾陪我一半,就又開始誆我來生。”
一年時光,沈安安已經記不太清當初嫁入四皇子府的心境,只知是怨懟,勉強,不樂意的,是什麼時候開始和緩重蹈覆轍的?
是洞房花燭夜,窗外的煙火,他不加掩飾的歡喜雀躍,是後來日日夜夜的相處,他毫無理由的偏袒相護,或是那一次次的床笫之歡……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太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