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片黑潮彷彿無邊無際,更深暗無光,瞧不清其中景物,趙蓴未有畏怕之心,便先祭出劍氣斬上前去,不想黑潮之中也是適時凝出一隻大手,縱起風雲就把劍氣一並給拿了進去。
趙蓴試探著感應了一番,不出意料地發現劍氣是有去無回,而那遮天大手卻在黑潮中湧上前來,先是徑直探向上方,隨後張開五指往下按來,便如同五根立柱所成的囚牢往趙蓴身上罩下。
趙蓴自不會坐以待斃,立時甩開袍袖放了劍氣出來,揚起一陣洶湧氣機,就要生生將那大手給直接撞散。
周擒鶴固是厲害不說,趙蓴的法力卻也實在深厚,這幾道劍氣受了指使過去,嘩啦一聲就把大手斬作幾截,豁然間,連綿的黑色潮水若幕布一般傾瀉下來,又正巧是撞在了勢頭兇猛的氣機之上,剎那是驚起千重水花,澎湃激流之聲不絕於耳!
只是這水流雖散,要想重新聚起也不過是周擒鶴一個念頭的事,他道行精深,修行年歲又足夠的久,在這法力一途的打磨自然也到了滿盈無缺的境界,小小一通變化手段,磨得了他多少氣力,當然是捲了水浪回去,就又掀動波濤,壘出一座高逾數千丈的堅壁。
倏爾,那光華如鏡的水壁上波瀾一顫,竟真在這陰雲彌布的灰暗地界中以水為鏡,將面前事物倒映在了堅壁之上。
趙蓴抬眼望去,見水鏡之中本無旁物,唯她一人身影飄飄搖搖立於此間,待須臾之後,幾抹漣漪從那水鏡上劃過,卻是有了幾道面目不清,身形飄忽的白影出現,叫她暗暗提起警戒之心,聚了神識在眼上往周遭探去。
好在白影雖現身於鏡內,鏡外卻是一個也不見得有,她亦不敢放下心神,憑得法力掀起一層罡風,直將周圍攪得天翻地覆般陣仗,這才把手一推,甩了這罡風往水壁上撞。
此風亦決計不是什麼尋常法術,畢竟她已有劍意傍身,又修煉到了如今這等境界,揮手將劍氣聚來成罡,也早是劍修們慣常會用的手段。
周擒鶴一身神識都鋪在黑潮當中,以隨時隨地將周遭景物攬收眼底,看這罡風呼嚎若鬼嘯,席捲八方似入無人之境,便知這通手段要是硬抗下去,反是不利於眼下行事,是以動起念頭,便就將那數千丈高的水壁砸落下來,並試圖以這洪流奔洩的勢頭阻卻大風,好另起一法,把先前凝現在水鏡之內的白影給盡數放了出來。
這些飄忽水影長勢如雨後春筍,稍不留神的工夫就有了成千上萬道,望之密密麻麻一片,看上去甚為可怖!
豈料罡風強勁不摧,在這千丈洪流的奔湧之下,亦不過停滯片刻,便就舉風如白刃,生生是將那水流斷在了半空,能見呼嘯的劍氣脫了風去,剎那就斬下近乎半數的水影,更不依不饒與之糾纏不休,勢必不能讓此物繼續遇水而聚。
周擒鶴這才知自己小瞧了那劍氣所成的罡風,不過他這一手如影隨形的神通,亦遠不是想斬就能斬得盡的,這些水影皆為他自身法力所化,一旦是從鏡中被他召喚出來,便是生生滅滅,去而復返,永不會消弭而去。
而趙蓴在斬下幾道水影之後,也漸是覺察出了此物生生不息,只怕是不能以尋常手段除去,更何況周擒鶴就在眼前,傍身法術必然也不止這麼一個,二人就此消耗法力下去,對誰人有利自是不需言說。
“當務之急,便還得破了這片潮水,尋到周擒鶴的根本所在。”
可惜水影難纏,數目又是這般龐大,倒也要找個辦法牽制才好。
趙蓴想了一想,便伸手在空中向前一探,掌心處,一道玄光也是應著清越劍鳴之聲飛射而出,待看清那是一柄通體玄黑的長劍之時,密不透風的劍陣也是落了下來,此陣以十柄長劍封鎮各方,不說是萬千水影,便哪怕是周擒鶴親身入陣,也難說能夠順利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