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文康低著頭不願起來,“欺瞞先生本就是我不對,再遮遮掩掩的我良心有愧。”
金氏說話向來直接,“你良心倒是好過了,不考慮你夫子的良心了是吧?起來,做這樣子給誰看,叫你夫子不原諒你都不行?”
衛文康叫她說得無措,哪裡還敢再跪,急忙起來解釋道:“師娘,我並沒有以此威脅夫子的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該用什麼法子才能贖罪。”
相處了這麼久,金氏又哪裡不知道衛文康的性子。這孩子心眼多,算不上多良善的人,好在分得清善惡,知曉誰對他好。“你夫子就是氣惱你愚弄他,心裡還是疼你的。你若真想贖罪,就好好念書,把院試考過,叫你夫子知曉他沒有幫錯人。”
衛文康對著金氏深深作揖,“多謝師娘,我必將竭盡全力,不辜負夫子和您的苦心。”
估計金氏也沒少勸王夫子,第二日見了衛文康,王夫子雖說臉色還是不太好看,卻沒再提起衛文康欺騙他那茬,只問道:“真下了決心要參加這次的院試?你可要想清楚,全臨安府能考上舉人的也沒幾個,你日後很可能就止步於秀才,名次好壞可直接關系後半輩子的境遇。”
這話並不誇大,秀才最好最廣泛的職業就是教書先生,不論是官方學校還是私塾,都願意要名次靠前的。試想一個本就是僥幸考上秀才的人,誰又能相信他能真教出幾個秀才?
王夫子的私塾如今能這麼受人歡迎,最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他考秀才時名次靠前,是廩膳生。更不用說廩膳生能每月領到膳食補助,還能為應考的童生作保掙銀子。
“夫子,我想清楚了。”衛文康是知道這些道理的,也曾為此猶豫,可最終還是下定決心今年考試。童生的分量太輕了,他不願再叫自家夫郎多受幾年苦。
且除了院試外,還有一個法子能成為廩膳生,那就是在州學中考試成績分外優異者可被破格提拔為廩膳生。衛文康相信事在人為,只要他日後堅持努力,必然還是有機會扭轉院試的不利名次的。
見他態度堅決,王夫子也不再勸,“五日後你隨我去一趟臨安府吧。”
衛文康不解,“夫子意思是?”
王夫子道:“我有一個好友,官職雖小,卻是正兒八經的舉人出身,你與我一道去拜訪他,對你應當大有裨益。”
舉人是什麼,那可是一百個秀才裡頭才能出一個的那種,指點一個院試可不是手到擒來。衛文康從來不敢想還有這樣的好事,對著王夫子感激涕零,“夫子大恩大德,學生沒齒難忘。”
王夫子冷哼一聲,“你能考上秀才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了。”
人倒黴了是喝涼水都塞牙縫,人要是走運了那真是一路高歌猛進。衛文康以為能得王夫子如此傾力相助就算是好運了,沒想到還有人也願意幫忙。
話說之前府試作保多虧了吳舉人,柳天驕和衛文康回來一琢磨,還是得有些表示才行。便尋了個日子,帶上了炸神仙肉、鹵鴨子並一些新鮮的菜蔬上門拜訪。不是他們不想買點心、布匹之類送禮好看的,實在是吳家門第高,自家能拿得出手的人家瞧不上,能勉強瞧上的自家又買不起,兩人合計了一番,反正盡力而為。
吳舉人倒是很給面子,聽說兩口子來了,親自招待,見他們帶了吃食,又叫下人擺上盤要親自嘗嘗。他本來想的是衛文康爭氣考上了童生,好歹表現一下親和,沒想到一嘗,那炸神仙肉的味兒還真是絕了,叫一向胃口不好的吳舉人連著吃了一小盤子,贊道:“金兒,你這哥哥手藝不俗啊。”
柳金兒笑得溫柔,“老爺您喜歡就好,我帶哥哥去偏廳坐,你們說話也方便些。”
吳舉人點點頭,笑道:“那你好生招待著,我與衛老弟探討一下學問。”
柳金兒聽他對衛文康的稱呼一下子親近了不少,心裡也高興,又伺候著吳舉人喝了杯茶再走。
吳舉人既然都親自幫忙作保了,自然是知曉衛文康再府試的遭遇的,說起來也唏噓,“我見過好些抽到臭號的考生,就沒有幾個能撐過三場考試的,虧得你心性堅韌。”
衛文康道:“小子承蒙恩師照顧、夫郎支援,又有您這樣的貴人相助,怎敢輕言放棄。”
吳舉人哈哈大笑,“不過是幫忙作保而已,哪裡就能算得上你的貴人。”
“千裡馬都難遇伯樂,小的還是一介白身就承蒙吳舉人賞識,怎麼算不得貴人?”
“哈哈哈,如此說來倒也是,算我眼光好,瞧中了你這個千裡馬。”年紀輕輕有才學有毅力,還沒有窮書生的迂腐傲氣,吳舉人對衛文康當著是越看越滿意,問道:“此次院試你是如何考量的?”
“小子決意參加。”
吳舉人思忖了片刻,道:“我如今賦閑在家,也沒什麼打發時間的,你空了可來吳府與我探討學問。”
衛文康大喜過望,王夫子介紹的舉人雖好,可畢竟遠在府城,只能點撥一番。吳舉人就在縣城,半日裡帶上自己的策論來上一趟,就能進步神速,如何叫人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