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自己的好成績高興的衛文康,此時說沒點小失落是不可能的。他二十多歲才中了個秀才,還是差點兒就落榜的名次,人家秦百宣十二歲就中了案首。兩相比較,差距實在不是一般的大。
此刻,王夫子也是喜憂參半。端著杯茶水,一會兒笑一會兒皺眉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得了失心瘋。
他娘子金氏瞧著瘮得慌,沒好氣道:“小秦考得這麼好,你該高興得忘了自己姓什麼才是,怎麼做出這幅樣子?”
王夫子瞪了她一眼,雖然也沒啥威懾力就是了,“什麼叫高興得忘了自己姓什麼,我是那麼膚淺的人嗎?你呀,這麼多年都沒學會說句好聽的。”
“別跟我瞎扯,你到底怎麼了?”
“我就是覺著自己無能,白白擔了夫子的名頭,百宣那孩子能有今日的成就,我發揮的作用實在有限。”
這話其實悶在王夫子心中很久了,他很早之前就發覺秦百宣那孩子知識儲備已經超過了自己教導的範疇,有些文章立意甚至比他想出來的還好,背後少不得有別的高人指點。
也是,秦百宣本就書香門第出身,如今家中還有好幾位長輩在外為官,雖不能時時帶在身邊教導,但各種指引是少不了的。
金氏跟他過了大半輩子,一下就瞧出王夫子糾結的點了,“你就是覺著自己水平還不如自己學生,卻又擔了夫子的名聲,害臊吧?”
“哎,可以這麼說吧。”其實他上課時秦百宣還是很認真的,當時他只覺欣慰,如今想想,這不是誤人子弟嘛。
“那孩子願意聽你教導,他家長輩也不換夫子,就說明是認可你的。如今小秦考得這麼好,也說明他們的信任沒錯付,你在這兒瞎想什麼?當人家都傻嗎?”
王夫子聽了娘子的話,臉上愁雲立馬就消散了些,“你的意思是,雖然我本事不如百宣,當夫子卻還是合格的?”
“你當夫子本就是合格的。小秦有家裡人教導,文康總沒有吧?他才來這兒上了多久的學,如今都考上秀才了,你這夫子的功勞自然是少不了的。”
“也是,我之前覺著文康進步神速,考個秀才有望,又想著他念書時日尚短,哪裡就那麼快,少不得是我這個當夫子的幻想。如今才知道,他還真是個有本事的,可是給我長臉。”
沒有什麼比學生的成績更能安慰夫子的辛勞了,王夫子想著衛文康也考上了秀才,是樂得做夢都能笑醒的程度。
娘子說得對,他考不上舉人又怎麼樣,那是時運不濟。就看他能教出這麼多好學生,不恰好證明瞭他的實力?既是不能入朝為官,日後他的學生能遍佈朝野,那他這輩子也算死而無憾了。
王夫子越想越高興,飯也顧不上吃了,隨便扒拉了兩口,就拿出前些日子讓參加院試的幾人複述下來考卷反複鑽研,瞧瞧有什麼能讓其他學生借鑒和反思的地方。
金氏瞧他那樣也習慣了,自己慢條斯理吃完飯後,又把留出來的飯菜端到灶房。那個老頭子現在興頭上來了不覺,沒過多久就會覺出餓來。
因著被秦百宣搶了風頭,衛文康在私塾沒有受到應有的追捧,到村口一瞧,卻是立馬又懷念起私塾的清淨來。他確信,從出生起,就沒瞧見過這麼多村裡人,老老少少,不拘男女,直接把村口的路都堵塞得滿滿當當的。
有人眼睛尖,老遠就瞧見了人,大喊一聲,“秀才公回來了,秀才公回來了。”
話音剛落,眾人一擁而上,那架勢差點把衛文康擠成一張博餅。還是柳天驕眼疾手快,立馬將人護在自己身後,嚷嚷道:“離遠點,離遠點,把我家秀才公擠壞了哪個賠得起?”
眾人哈哈大笑,“什麼你家的秀才公,那是大家夥的秀才公。”
“就是,以後咱們村的小子讀書也有望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一點兒也不介意柳天驕的不客氣,只顧著高興。
人群散開了些,衛文康終於有了說話的空當,“多謝鄉親們厚愛,衛某受之有愧。”
“愧什麼,以往靠山村的老在咱們面前顯擺他們的田秀才,如今可輪到咱們顯擺了,衛秀才可是比田秀才足足年輕十歲呢。”
好聽話聽幾句就罷了,多了也膩歪。柳天驕高興夠了,瞧衛文康有些疲色,趕忙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回去歇著吧,我們家秀才公還沒吃飯。”
“對對對,先回去吃飯,可別把秀才公餓著了。”
“對了,秀才公,驕哥兒,你們想好如何慶賀沒有?這樣光宗耀祖的好事,可不能馬虎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