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因著這項改革,現任院長不知道背了多少罵名,學子們也是怨聲載道,要不是院長實在是背景深厚,早就被眾人轟下臺去了。但上回鄉試成績一出來,江東州州學直接包攬了鄉試一半的名額,大家就不開腔了,舉人的功名在那吊著,有什麼不滿都嚥了回去。
今年新入學的學子整體質量是很不錯的,秦百宣和沈知行都成功打入了甲班,成了州學風口浪尖的人物。而衛文康,很不幸也很意料之中地進入了地支中的辰班,也就是說跟秦百宣和沈知行整整差了十幾個等級。
秦百宣也就罷了,他家世不俗,從小身邊的進士舉人就沒有少過,家中藏書更是整個安泰縣都及不上的。跟他出身差不多的沈知行就有些讓人不服氣了,再厲害的人也不能什麼都生而知之吧。衛文康百思不得其解,幹脆就直接問了。
沈知行倒也是個大氣的,直接承認他幼時外出玩耍時陰差陽錯救了一個流放的官員一命,那個官員後遇赦起複,官至五品,如今已經告老還鄉。
當然,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官員的名字一說出來當今的讀書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屬於官途不暢但學識格外出眾的大儒。加上沈知行自身天賦出眾,未能奪得此次院試案首都屬於需要閉門思過的那種。
衛文康聽完思緒久久不能平息,看沈知行的眼神都難得帶了些妒嫉。難怪人家能進入離舉人只差一步的甲班,而自己還在州學的下游徘徊。
總之,如此重壓之下,沒有多少人能在州學心安理得地摸魚,也沒有遇到休沐不激動的學子。現任院長為數不多的良心就用在了休沐日,當天所有的課室都會關閉,被抓到學習的學子們還要寫悔過書。就是動員大家好好放鬆一日,該回家的回家,該玩耍的玩耍,反正大家今日都沒有努力,就不必有心理負擔。
衛文康第一個休沐日帶著江閔與同窗們結伴到州城遊玩了一天,沒什麼好玩的,還寫了首自己都瞧不過眼的酸詩。第二個休沐日是與大家一起蹴鞠,衛文康從來沒有玩過這個,但腦子聰明跟隊友們戰術配合打得好,最後還進了一個球。比比賽結果更令人高興的是,滿場跑下來,好些同窗都累得癱倒在了地上,衛文康還能站得筆直。
同窗們都對他結實的身子骨表示了羨慕,衛文康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一直困擾自己的體弱問題早已經不複存在。他心裡歡喜,想要跟大功臣分享,一回頭才發現以前隨時站在自己身邊的夫郎,如今已經好些日子沒見了,情緒突然就落寞了下來。
因而這回的休沐,衛文康對同窗們的活動都有些提不起興趣,想要讀書又不能,只能盤算著隨便弄些東西打發時間。豈料第二日,將將在食堂吃過早食,就有雜役來報,說他家人在州學門口等他。
家人,除了驕哥兒,他還有什麼家人?衛文康甚至來不及跟江閔說一聲,就往州學門口跑去。
目睹一切的沈知行忍不住問邊上的秦百宣,“將將衛兄是在笑嗎?”
秦百宣反問道:“不是很明顯嗎?”
“對對對,很明顯,我只是沒想到衛兄有一日也會笑得這般開懷。”
倒不是說衛文康待人很冷淡,相反,他對待任何人都是彬彬有禮,臉上總是適時掛著微笑。但沈知行看得出來,那只是禮節性的,笑意從不達眼底,因而他認為衛文康骨子裡是個冷淡的人,沒想到只是沒遇到叫他不冷淡的人。
這頭衛文康氣喘籲籲地跑到州學門口,那裡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笑容燦爛的小哥兒,不是柳天驕是誰?
“驕哥兒,你怎麼來了?”
“我不來誰來?”柳天驕把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滿意地點點頭,“還好,沒有瘦得太離譜,看來江閔有老實幹活。”
衛文康心裡一暖,“你教江閔去食堂借鍋灶的?”
柳天驕有些得意,“可不是,我好不容易養好的人,可別叫幾頓豬食給我毀了。”
衛文康想起同窗們對食堂怨聲載道的樣子,好笑道:“還是你有先見之明。”
柳天驕問:“在州學待的還習慣嗎?”
衛文康老實回了句:“不習慣,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