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回不同。姜詩雪早早將鬢邊那些白發拔除,換上時興的衣裳,還敷了細膩的珍珠粉,上了一層薄妝。臉上那些紋路是去不掉了,不過妨礙也不大,精緻的五官,白裡透粉的膚色,足以掩蓋那些小瑕疵,一恍惚還是當年那位姿容動人的姜家小公子。
錦繡人家內裡腌臢,京都的貴婦哥兒們誰家不是一堆破事兒,什麼男人又看上了哪個美貌的女子,什麼兒子不爭氣哥兒婚事不順心,內心煩悶無處宣洩,最愛看別人家的不幸。
姜詩雪當年在京都貴女哥兒圈裡是數得上名號的,與柳天驕搶奪右相之事更是鬧得沸沸揚揚。如今他和離的訊息一傳出,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熱度遲遲不減。哪怕已經在各種集會上見過幾次了,聽說他今日要來,眾人還是滿滿的期待,都想好用什麼說辭才能不失體面地看笑話。
未曾想,今日姜詩雪甫一進門就將人震住了。只見他身著淡青色長袍,身姿挺俏,全身上下僅三件珍珠首飾,卻是無一凡品,將人映襯得格外光彩動人。
楚家四夫人臉色沉了沉,她是左相楚華雄之弟楚華震之妻。雖是續弦,卻育有兩子,地位穩固。且左相楚華雄無妻無子,楚家的勢力很可能落入他唯一在世的四弟之手,換句話說,作為楚家未來掌舵者的夫人,左相嫡親的弟媳,在場眾人,無一身份高過她。
近來左相越發勢大,楚家四夫人自詡高人一等,吃食打扮無一不講究。今日亦如此,為了壓住場子,楚家四夫人前些日子可是特地購買了幾件新首飾,無人不是鋪子裡的珍品,瞧著眾人意料之中的豔羨,正得意呢,誰知突然叫姜詩雪一個棄婦搶了風頭。
圍在她身邊的一位小官夫人見她臉色不好看,很快明白了其中觀竅,上前將姜詩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後笑道:“姜夫郎,不對,瞧我這記性,姜公子今日裝扮真是光彩非凡,不知是有什麼喜事啊?”
姜詩雪嘴角一勾,“董夫人此話問得笑人,能有什麼喜事,不過是見了各位夫人心中高興罷了。”
“姜公子才貌雙全,回京都這麼久了,定有不少人上門說親事,我還以為是定下了,原是多想了。”
“可不是多想了,閨中日子多難得呀,我還想送快些日子呢。聽聞董夫人近來也在為家中兒女操持親事,可有眉目了?要我說,您家九姑娘十公子都是難得的美人兒,比前頭幾位哥哥姐姐更加出彩,上門求親的該是更多,董夫人可別挑花眼了。”
“是呢,有勞姜公子費心了。”董夫人揪緊了手裡的帕子,誰不知道她就生了大公子四姑娘兩個,九姑娘十公子都是那些賤妾的孩子。可董夫人自己長相欠佳,四姑娘也隨了她,再是嫡出也沒幾個男子想娶,最後嫁到了一個想巴結董家的下屬家中。
因親事是父母定的,那家公子並不樂意,四姑娘婚後不得夫婿換新,日子艱難,董夫人想起來都要垂淚一番。最叫人惱怒的是,家中其他姑娘哥兒都是貌美的妾室生的,一個比一個長相出挑。尤其是九姑娘十公子,長相很是俊俏,男子都好色,他倆雖是庶出,也還是有不少人央著自家爹孃上門提親。
眼看著自己親生的姑娘婚事不順,那些賤妾生的卻風光無限,董夫人不知道有多憤恨,如今正卯足了勁跟自家男人鬧呢。可鬧又有什麼用,他男人心眼就是偏的,又想著聯姻的利益,巴不得九姑娘十公子都嫁到大富大貴之家呢,哪裡容得下她胡鬧。
董夫人憤恨不已,又拿自家男人沒轍,便想盡法子搭上了楚家四夫人的路子。一把年紀了,還充當馬前卒,為一個比自己小不知道多少歲的女人到處出頭。
姜詩雪今日的話可是直往她心口上紮,氣得董夫人臉色一陣青白。
楚四夫人見姜詩雪如此不給面子,心中越發惱怒,索性自己開了口,“姜公子今日戴的幾樣首飾皆是不俗,比宮中的各位娘娘還貴氣,可真是叫我等羨慕。淑妃娘娘最喜珍珠首飾,不知可否告知在何處購置的?我買上幾件獻與娘娘。”
姜詩雪一臉驚訝,“哎呀,楚四夫人竟是不知嗎?這珍珠都是左相一行帶回來的呢,自是早獻與了各位娘娘。”
楚四夫人暗暗咬牙,“大哥忙於國事,自是不會關心這等細枝末節。”
姜詩雪恍然大悟的樣子,“說來也是,左相無妻女,不像右相,早早就幫著夫人採購了。若不是僥幸與衛夫郎有幾分交情,我也弄不到這般好的珍珠。”
“這些上好的珍珠是衛夫郎給你的?”
“可不是,他那有一大匣子珍珠,皆是頂尖的成色。還有寶石,紅的、綠的、藍的,顆顆光彩奪目,都是市面上花錢也買不到的好東西。”
眾人面面相覷,都是富貴窩裡養大的,打懂事起就接觸這些首飾,晃眼一瞧就知道姜詩雪身上那些東西值多少錢。若他說的是真的,柳天驕的身價簡直是讓人想都不敢想,堪稱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