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時怔住,並非因為這少見的眸色,而是那雙眼睛裡所蘊含著的其他東西——彷彿只存在於科幻想象中的透視眼鏡以另一種形式陡然呈現,將他裡裡外外穿透掃射了個幹淨,沒有任何秘密能躲得過來自於這雙眼睛的探究。
以至於令人難以想象,這雙眼睛的主人僅僅只是一個年紀不過十歲上下的小男孩。
“你......”鈴木蒼真張了張嘴,卻吐露不出哪怕半個字來,甚至從額角滲出的一滴冷汗一路滑過臉龐,直至墜落在雜草地中,也未曾發覺一二。
也是直到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0852此前對江戶川一家的評判並沒有任何誇大的成分。
或者應該說,真不愧是‘江戶川亂步’嗎,由推理小說作家轉變為福爾摩斯式的偵探,似乎並不讓人十分意外。
“你為什麼要故意弄髒自己的衣服?”
不等鈴木蒼真反應,江戶川亂步便自來熟地跨過大門門檻,踏入院落的雜草叢中,瞬間將他的雙腿淹沒去近一半,但本人似乎對此並不在意,一雙眼睛直直地緊盯著鈴木蒼真,口中連珠炮似地說個沒完。
“你應該不缺錢才對,卻偏偏要住在這種地方,伊藤奶奶已經有三年沒有打掃過這裡,可髒啦,還是說你是故意的?是為了躲避戰爭,還是什麼別的危險?”
“可你明明才剛到這個地方沒多久——啊,不過我看不出來你之前都待在什麼地方誒,一點痕跡都沒有,只看得出來你短暫去過橫濱,真奇怪,難道你之前二十多年都只宅在家裡大門不出?這樣不會悶壞自己嗎?”
“不過看你的樣子又根本不像是這麼一回事,唔......”
江戶川亂步一點一點地靠近鈴木蒼真,猶如一隻好奇心點滿而又過分敏銳的小貓,口中源源不竭地吐露著令青年心中翻滾起驚濤駭浪的話語,本人卻對此無知無覺,就好像只是在普通地談論家常便飯。
江戶川亂步的身形,也隨著不斷深入院落,原本尚且只到大腿根的雜草,漸漸蓋過了他的腰身。
“嗯?”
忽然,江戶川亂步站定在距離鈴木蒼真半米左右的位置,原本只是沾染著好奇與興味的眉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皺成一團,連帶著臉頰眼角也跟著泛紅,抬手指著青年激動道,“不許說我矮,我才十一歲,還有好長好長的生長期,遲早超過你!”
鈴木蒼真:“......”
如果說,工藤新一的推理能力尚在普通人能夠理解的範圍之內,那麼眼前這個自稱只有十一歲的,與鈴木蒼真想象中完全不同的‘江戶川亂步’的推理能力,則明顯超出了常人所能想象的範疇,堪比超能力一樣的存在。
僅僅只是一個眼神,一場尚不足一分鐘的見面,對方就幾乎能夠悉知他抵達這個位面之後所做的一切,乃至只是臨時冒出來的一個小小念頭,都能被物件迅速捕捉並宣之於口,完全沒有任何道理可言。
至此,鈴木蒼真終於能夠深刻理解,為什麼此前0852反複向他強調,要對江戶川亂步多加小心了。
試想一下,有著這樣一個猶如長著火眼金睛小孩需要你日日跟在身旁,無論你想要做什麼或是隱瞞什麼,都會被對方一眼看穿,甚至於更可怕的是,這小孩還極有可能是個不通曉人情世故、口無遮攔的小可愛。
用不著開始,鈴木蒼真就已經可以設想到將來的艱辛與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