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木甚爾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了——短短兩天的時間內,眼前的青年已經是不知第幾次向他提起有關於‘老師’的話題,原本這個對他而言只浮於表面、相去甚遠的詞彙,也漸漸在對方一次又一次的鄭重神情中,落地生根。
並在不知不覺中.....與‘鈴木蒼真’這個名字劃上了等號。
“但不管怎麼樣,剛才的事,我還是得對你說一聲謝謝。”眼見少年似乎因為他的話失去了言語能力,鈴木蒼真眸底不著痕跡地泛起了一絲淺淺的無奈,不過這抹細微變化很快就他被隱去,語氣稍稍軟和了些,低聲說道,“多虧有你,甚爾君。”
隨著鈴木蒼真話音落下,鈴木甚爾的唇角愈發緊抿,連帶著身側的手也握緊成拳。
只是,還不待他做出反應,另一道滿載亢奮的稚嫩嗓音,忽地響起,在略顯空蕩的校練場中,回蕩至他的與鈴木蒼真之間。
“你是甚爾的老師?”
禪院直哉不知何時悄沒聲息地來到了兩人身旁,一雙與鈴木甚爾略有相似的綠眼睛,在鈴木蒼真與鈴木甚爾之間來回打轉,最終定格在身量略高出一些的青年身上,只見他的小臉上滿是激動振奮,“就是你一眼看出了甚爾的才能!”
聞言,鈴木蒼真眉梢輕挑了一下,他自然瞧得出,禪院直哉這會兒對待他的態度較之先前有著明顯不同,但他不明白,不過短短幾分鐘的功夫,究竟是什麼促成了這樣的變化。
自他和鈴木甚爾踏入校練場起,唯一對禪院直哉做過的事,就是將對方故意脫手的竹刀反扔了回去,小孩臉上那道被竹刀劃出的傷口,這會兒也早已經凝結,不再流血。
只是那些半幹的血液經主人抬起袖管隨手一擦,蹭得一張小臉上全是血汙,看上去稍微有那麼一些慘不忍睹。
“難怪你要把甚爾帶走,這麼大個禪院,上上下下好幾百人,居然沒有一個家夥能發現甚爾的與眾不同,哈!都是一幫瞎了眼的廢物!”
禪院直哉越說越慷慨,言語間直白地將禪院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全都無一例外地貶低作了一文不值的塵埃,他目光如炬地盯著鈴木蒼真,以眸底燃燒的煙火將青年高高捧起,僅次於鈴木甚爾之下。
彷彿這樣還猶嫌不足,只見禪院直哉伸出一雙小手,將鈴木蒼真的手緊緊握住,抵在這種胸口,言語間滿是崇拜,“唯獨你看出來了,鈴木老師!”
“難怪......難怪臭老爹會請你做我的老師。”禪院直哉仿若憑借一己之力看穿了某個不得了的巨大謎題,一張小臉上寫滿了恍然大悟,以及一絲絲的悔不當初,愈發堅定地望著鈴木蒼真,鄭重其事道,“只有你才配做我的老師!”
鈴木蒼真:“......”
說實話,年僅四歲的禪院直哉樣貌並不差,甚至稱得上一句出色,黑發綠眸再襯上一張白皙小臉,精緻可愛不說,某些角度看上去,還有些像是鈴木甚爾的縮小版。
只是小孩口中那些滔滔不絕的推崇,尤其是裡面的前因後果,在鈴木蒼真聽來實在有些一言難盡,再將其和小孩一開始時的倨傲姿態做比較,前後反差之大,以至於鈴木蒼真不得不懷疑,禪院直哉是否有某種不可言說的受虐傾向。
否則該怎麼解釋現在的情形?
算了,這樣我也省得麻煩了,鈴木蒼真有些頭疼地想到,原本他還以為,今日下午的課程會延續上一次見面時針鋒相對,雖然一開始也的確如他所想,但他萬萬沒有料想到的是,禪院直哉會這麼的......有個性。
“喂,離我老師遠點兒,你這個莫名其妙小鬼。”
鈴木蒼真這邊心中感慨良多,另一邊的鈴木甚爾卻是已經看不下去了,只見他一把拎起禪院直哉的後領,簡單粗暴地將對方與青年拉開距離,擋在兩人之間,眯著眼冷聲威脅道,“少動手動腳的,剛才的帳還沒找你算呢。”
像是打算將剛才堵在胸口沒能理清的情緒,盡數向撞上槍口的禪院直哉發洩。
“甚爾,以後我們就是同學了,還請多多指教!”卻見禪院直哉的一張小臉上根本無所懼怕,反而因為與少年拉近了距離,愈發紅潤、容光煥發,一雙眼睛離更是綻滿了光彩,“我一定會在鈴木老師的教導下,努力追上你的!”
鈴木甚爾:“......”
除了七歲那年被關進豢養了咒靈的地下室中,留下嘴角的傷疤,鈴木甚爾少有地再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做‘棘手’。
看著眼前的此情此景,鈴木蒼真無聲嘆了口氣。
雖然暫且還不知曉他的老師生涯將來能否順利繼續下去,但無論如何,現階段作為三人老師的他,暫時不用煩惱這幫小兔崽子上課時認不認真、會不會用心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