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改什麼名字了麼?
張翠花:還沒。
她盯著螢幕半分鐘,輸入幾個字,又刪掉,再次輸入。
遲疑很久,還是發了一條訊息。
張翠花:我這是最後一次回來。我打算給我家裡人200萬,此後斷了聯系,他們也不知道我住哪兒,換電話號,改名字,我們永不相見。
朋友:哎,行吧。就當了結這段孽緣。
聊天結束,張翠花關了電腦,撥動八音盒。黑暗童謠的旋律再度響起,沒有歌詞的話,聽起來還很悅耳。
她開啟床頭燈,抽出一本小說,靠在椅子裡讀了起來。
時間再次加速流動,第二天一大早,張翠花是被院子裡嘰嘰喳喳的閑話吵醒的。
“你家的大學生回來過年了?”
“對啊,三催四請。架子大得很。”
“現在的小孩兒都愛往外跑。”
“大城市有什麼好!讀兩本書,就覺得自己翅膀硬了。”
張翠花“嘖”了一聲,戴上耳塞,翻過身,繼續睡。催命似的敲門聲又把她吵醒。
“幹什麼?”張翠花煩躁地掀開被子。
張爸:“什麼語氣!起床了,這都幾點了。懶骨頭一副,讀那麼多書,一點好習慣沒養成。”
張翠花不想和他們噴唾沫星子,也懶得爭辯,大概是想忍過這幾天,從此海闊天空。她深呼吸幾次,起床洗漱。
就這短短的半小時洗臉刷牙時間,張翠花的長輩,把她堵在衛生間,叨叨個不停。
這間村舍裡,算上張翠花,一共住了5個人,另外4個,是她的父母、爺爺和未成家的小姑。
張爸:“到年齡了,該結婚了。”
張媽:“我在你這個年紀,孩子都抱上了。”
張爺爺:“家裡也不知道多幫襯點,你爹孃供一個大學生容易麼。”
“我學費和生活費都是自己兼職賺的。”張翠花擠出來一點洗面奶。
“哎呦,這些瓶瓶罐罐,我見都沒見過,”小姑說,“沒有你爸媽,哪有你,你媽生你還是難産……”
終於,張翠花爆發了,她猛地一砸水面,濺起的泡沫沾了家人滿身:“嘴怎麼這麼碎,念經一樣,沒完沒了了?!我給你們錢,給多了吧,什麼活兒也不用幹,閑下來就知道嘮叨?!”
場面寂靜了數秒鐘,更大的喧嚷爆發。哭嚎、怒罵、拍大腿、庸俗無趣,不堪入目。
到了下午,為發洩心中的煩悶,張翠花竟拎起斧頭,到院子裡劈柴。
她看著瘦弱,動手能力卻很強,砍下來一些木頭,磨成木條,繃了一個簡單的畫框,揹著畫具,到山林間寫生。
剛坐穩當,草稿還沒打好,小姑就跑過來:“翠花,鄰村的阿博來咱家做客了,你去見見。”
“不認識,不見。”張翠花眼睛都沒離開畫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