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王十二不聽,非要月牙兒把那杯水喝下去,然後問他甜不甜。月牙兒幅度微小地點了一下頭,賢王十二才滿意地笑了。
阿撒託斯之矛仍在黑塔中飛來飛去,戳刺著空氣,躁動不安。
另一個膽子大一些、行為舉止更大方的侍從捂著嘴笑了一聲:“十二和歷代賢王都不一樣呢,您比他們更好相處,更……惹人喜愛。”
最後四個字說出來,正拿著儀器在王座廳到處檢查的其他僕從驚出一身冷汗,紛紛回頭看著那膽大包天的僕從。
“是麼?”賢王十二卻很高興,惹人喜愛,對祂來講是贊美,“繪世,我真是最讓人喜歡的麼,比賢王十一還惹人喜歡?”
提及賢王十一,氣氛又冷了下來,那些到處亂看的侍從,紛紛低下頭,心有餘悸的模樣。
“屬下侍奉過從賢王八到賢王十,三代賢王,”繪世平靜的表情下隱藏著複雜的情緒,“賢王十一登基後不久,屬下逃出了黑塔零。”
“為什麼?”賢王十二問。
繪世落寞地說:“屬下喜歡繪畫,但侍奉賢王十一,必須自剜雙目。”
“什麼?!”
“賢王十一的近身侍從,無一例外,都是盲者,”繪世抬頭看了一眼在空中到處亂飛的紫色長矛,“正因如此,賢王十一才煉製出阿撒託斯之矛。”
“盲者不能很好地保護賢王十一,這支長矛,感知到危險會自動攻擊,有它在,賢王十一才能安全。”繪世的聲音越來越虛無縹緲。
夢境淡去,高夢棠凝望著繪世的臉,總覺得有些熟悉……
靜謐的房間中,高夢棠倏地睜開眼,隗維仍睡著,眉頭微蹙。高夢棠盯著天花板,許久許久。
夢中的所見所聞,應該是他作為賢王十二時期的記憶。
黑商拿走的“自我欺騙、自我矇蔽”的能力,是記憶麼?
找回記憶,應該算好事吧,怎麼能是交易付出的代價呢。
高夢棠想不明白,他惦記著繪世的面容,輕輕拿起草稿本和鉛筆,沙沙沙地畫出繪世的模樣。
身旁,隗維說了句夢話,聲音含糊,高夢棠聽不真切。他豎著耳朵,分辨了半晌,好像是“我沒錯”三個字。
我沒錯、我沒錯、我沒錯。
隗維一直重複著。
做噩夢了?高夢棠猶豫著要不要把他叫醒,忽然,隗維倏地睜開眼,紅色的豎瞳在昏暗的房間中幽幽亮著,他殺氣騰騰地瞪著高夢棠片刻。
“盲者閣下。”隗維清醒過來,揉著額角坐起,靠著床頭。
“你夢到了什麼?”高夢棠小聲問。
隗維半閉著眼說:“在下被砍去了一條手臂,在樹林中逃難,找到一間獵人小屋,屋內沒有人,爐子上有烤肉。”
“在下饑腸轆轆,就去吃那塊帶骨烤肉。”隗維揉額角的手垂落在被子上,“吃著吃著,那塊烤肉變成了在下被砍掉的左臂,手腕上還帶著這支手錶。”
他點了點自己腕子上的白色皮帶機械表。
高夢棠啞然,他明白隗維為什麼在夢中說“我沒錯”。
因為隗維遭受白苛的酷刑之後,把白家人剁碎,做成一桌好菜,騙白苛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