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安並沒有接過微生珩敬他的茶,眸子冷然地盯向他,“你既知我會來,不妨直言不諱。”
“李副使何時回京?”微生珩聲音一頓,終是大著膽子開口,“能不能請您把羨娘送去府衙?讓她回家。”
“葛青山的娘子?”
微生珩應聲點頭,“羨娘不是葛家村人,她是葛大娘從扶勾縣許家坳帶回來的,準確來說是拐來的。”
微生珩眸色有些悽哀。
李持安臉上並無表情,“葛大娘說,你曾誘拐羨娘私奔,還說你禍害村中的女子。”
“那些人說的淫辭李副使也信?”
“人心難知,一張口全憑人說,真假難辨。”
微生珩聞言,豁然而起,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他開口厲聲怒罵“在下以為像李副使這般昂藏七尺的人物,該不同於那些尸位素餐的庸官,不想竟也一樣,為官不為民,可恥可恨!”
他曾向州府的官員說過羨娘是被葛大娘拐來一事,可州府的官員卻說。
“你一個拐人娘子的惡棍,竟還有臉倒打一耙,妄想黑白顛倒。”
州府的官吏將他痛打一通,如今脊背上還有當時官吏杖大留下的傷疤。
李持安的面色平靜,眸光落在立著的微生珩身上。
“羨娘當真是被拐來的……”
“她在這裡被打,被罵,被這裡的骯髒、恥辱、痛苦、絕望折磨瘋了。”
微生珩看向李持安“你知道嗎?她不發瘋的時候,她靜靜地坐在葛溪邊的皋上,望著天的眼睛空洞、麻木、無神。”
“我看過她清醒時的眼睛,那種撕心裂肺的絕望,她不說,你都能看得出,她的世界有多麼灰暗,多麼的痛苦。”
“剛開始的兩三年,她只是偶爾瘋,可到後來,她徹徹底底地瘋了,再也沒有清醒過。”
微生珩的情緒平復下來,窗外的寒氣入茅屋,溪聲喧石灘。
*
平明之際,天色尚朦朧,紀晏書猛地醒來,側頭看地鋪的李持安。
地鋪空無一人!
她忙下床穿鞋,探頭往視窗看了看,院中寂靜無人,料想黑心老夫婦沒醒來,趕忙從視窗跳出去,口中低聲地絮絮叨叨。
“李持安,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跑了也不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