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白桑曾不顧白榆竭力反對,動用同生咒將他與白榆的性命捆綁在一處。而今白榆因故喪命,白桑亦不能獨活,緊隨她而去。
姥姥沉重地嘆一口氣,沒有回應白綺,自顧自道:“恩恩怨怨,終究歸於塵土。”
“我要去太倉山,我要查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小白蛇說罷,飛快便往箱子的入口去,剛一轉身,身形猛地癱倒在地,抽搐個不停。
見狀,姥姥大驚失色,“白綺!”她將小白蛇捧在手心裡,小白蛇通體灼熱,滾燙得幾欲能灼傷掌心面板。
望著雙眼緊闔的小白蛇,姥姥暗自松一口氣,這一天總算是來了。
小白蛇要化形了。
姥姥始終坐在榻前,守著白綺,寸步不離。七七四十九日之後,小白蛇終於變幻成人形。
不像姥姥那般斯斯文文卻嚴肅刻板的容貌,也不像白榆那樣明媚張揚。小白蛇模樣溫婉,細看便能發現,她看人時,眉眼間流露出的情緒與流雲仙尊有幾分相似。
“疼不疼?”姥姥愛憐地摸了摸她臉頰,妖族第一次化形時,劇痛難捱。
白綺輕輕搖了搖頭,還不太習慣這具人類的身體,“姥姥,我母親她……”
姥姥面上的憐愛之色漸漸消失,轉而冷冷道:“姥姥曾告誡你多次,桃都山與世隔絕數千年,向來不摻和外界之事。”
白綺倏爾自榻上坐起身來,又猛地栽倒下去,她尚不能夠自如地掌控自己的人形。
“母親不是外人,流雲仙尊也不是外人。”她歇斯底裡地嚷道。
姥姥不再理會白綺,起身徑自離開了。
小白蛇定定地望著姥姥逐漸遠去的背影,突然福至心靈。姥姥只是不搭理她,並未嚴詞拒絕,說明此事還有轉圜的餘地。
幾經周折,小白蛇懷著對母親與流雲仙尊的擔憂,終究得償所願,來到太倉山,卻只見萬裡冰封。
太倉山早已今非昔比,仙府盡數被冰雪覆蓋,了無人跡。
白綺望著眼前白茫茫一片冰天雪地,剛化形不久的身體猶如融進冰雪裡,僵硬地怔原地,挪不動步伐。
“母親?流雲仙尊?你們在哪裡呀?”小白蛇頓覺喉嚨疼得厲害,這幾個字卡在嗓子裡了,她唇齒微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她找呀找!
小白蛇妖力爆發,震碎了一片又一片片冰封的世界,露出被烈焰燒焦的內裡。太倉山上除卻一具一具冰凍後的屍體,不見一隻活物。
白綺彷彿身陷隆冬天氣裡,通體冰冷到麻木,她早已感覺不到疼痛,拳頭大小的冰碴飛濺,在她臉頰劃出一道道豁口,又飛快癒合,只留下幹涸血跡。
纖長指尖被晶瑩而鋒利的冰塊戳破,指甲劈開,鮮血滴在雪地裡,隨著融化的冰雪涓涓流淌,很快便不見蹤跡。
小白蛇的嗓子啞了,只能發出喘氣一樣的聲音。她無法呼喚母親與流雲仙尊,而他們,亦無力回應白綺。
她發瘋入魔了一般,試圖將整個冰天雪地攪得稀巴爛,卻猶如蚍蜉撼樹,只傷得冰封的世界分毫。
萬裡冰封被小白蛇震碎了一個角,她見到昔日在太倉山門口攔住她去路、卻被她施幻術哄騙的那兩名守將。
他們手裡緊握著兵刃,眼眸大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