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娘提著食盒退到孫妙手身旁,將食盒小心翼翼放好,“前輩費心了,隋大哥已經醒了,這食盒您先幫我看會。”
孫妙手捻著鬍鬚,望一眼房門虛掩的廂房,隋定風這時辰醒來,在他預料之中,口中唸唸有詞,“醒了就好,再換三日藥,就能下床走動了。”
柳芸娘退出幾步,拱手一拜,謝過孫妙手,轉身,縱身掠上屋頂,直面兩人,冷聲道:“蘇州天下樓柳芸娘。”
南疆女子打量柳芸娘兩眼,笑著走去一旁屋脊,倚著屋脊的瑞獸坐下,從腰包摸出一巴掌大小的鼎爐,點上一炷沉香,托腮望一眼院中悠閒自得的孫妙手,鼓著腮幫子朝男子喊到:“只有一炷香的時辰,不然你身上的毒我解不了。”
南疆男子眉眼微動,淺笑一聲,朝柳芸娘抱拳,“南疆枯雲寨,吳少棘。”
柳芸娘捲動衣袖,一味酸掌打出,吳少棘腳下的青瓦化成一團黑水。
人生有五味,酸甜苦辣鹹,柳芸娘這一生囿於廚房,手掌整日泡在酸甜苦辣鹹中,溶於血肉,五味煙羅掌可做菜,亦可防身。
吳少棘拖出一道虛影,像是生出幾十雙腳來,身形飄忽,輕易躲開柳芸孃的酸掌,朝柳芸娘踢出一腳,腿風綿柔,一腳之中有千足千影。
柳芸娘半步不退,一味甜掌打出,掌風拔絲,像一道漁夫撒出的漁網,圍捕魚蝦。
吳少棘轉向柳芸娘左側,那裡沒有掌風,伏下身子,腿風橫掃柳芸孃的腳踝,千足千影之中,有一隻不起眼的蜈蚣從褲管爬出。
柳芸娘藏於身後的一味辣掌吹出一股迷人眼的風,吳少棘後仰身子去躲,停在屋簷上的另一隻腳卻死死黏在青瓦上,連同鞋襪和那一片片堆疊的青瓦都粘黏在一起。
吳少棘躲開的那道甜掌,悄無聲息落在屋簷上,似蛛網一樣黏住獵物。
藏在千足千影之中的蜈蚣被柳芸娘一味酸掌打中,化成一團黑水落在屋簷。
吳少棘沉下一口氣,一掌袖裡風送出,幾條蜈蚣撒向柳芸娘面門,趁她分神之際,足尖千影生出,跺向一處。
吳少棘少年修習時路過一座石橋,瞧見過一隊疾馳而過的馬,馬蹄踩出雨點般的聲調,在一聲聲共振之中,那座佇立千年的石橋轟然倒塌。
今日處境,倒是可以用馬蹄共振的法子破解。
一腳千足千影,整片屋簷開裂,搖搖欲墜。
柳芸娘一掌酸味腐蝕掉蜈蚣,緊接著一掌鹹味遞出,料理起吳少棘的腿。
廚房鮮肉不能存放太久,需鹽醃漬,風乾燻臘,才能長久不腐。
天下樓每年的臘豬腳,都是柳芸娘用鹹掌盤成的。
柳芸孃的鹹掌能食血肉,吳少棘的腿沾上一絲掌風,腿部的水分頃刻消失,皺成乾巴巴的一團。
南疆冬月也用香柏燻臘肉,吳少棘自然知曉腿部情況,慌忙振開黏腳的屋簷,退去一旁,從腰中摸出水壺,傾倒在腿上,一整壺水被那團乾巴巴的肉吸收殆盡,才有一點鮮肉色。
柳芸娘一道苦掌打向吳少棘心口,苦味能吞心脈。
吳少棘丟出水壺,歪頭,一腳千足千影踢出,每一道影子之中都有一隻蜈蚣蜿蜒。
碰不到吳少棘,柳芸娘回身,一掌酸味遞出,整片屋簷上都是濃濃的醋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