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仙子沉默半晌,斂去周身寒意,柔聲道:“適才瞧見劍神,估摸著你娘也到了金陵,我該回去了。”
君不白會錯意,春風滿面,寬慰道:“商議婚事的日子還早呢,別擔心,我娘那邊我自會周旋。”
葉仙子冷若冰清,一步走去半空,仙姿卓卓,“商議婚事之前我師祖的事也要擺平,我要回金陵參悟長生境,你若是忙完蘇州的事,便去金陵姜家尋我。”
君不白微微抬頭,仰望葉仙子,不論自己如何追趕,總會慢她幾步。不由攥緊雙拳,沉思半刻,又舒展開來,帶著笑意溫柔確認,“當真要做天下第一啊。”
“說出口的話,豈會輕易更改。”
葉仙子化虹而去,留君不白一人在屋簷賞月。
月光太無趣,君不白瞧上半會,低頭呢喃道:“看來,真的要去找我爹問問如何做這天下第一了。”
菜巷後院的雕花馬車碾過青石,吱呀作響,侯在暗處的歸農山莊眾人也隨車去金陵。
羅老太太目光荒涼,獨自收拾著蔥油餅攤。
君不白從屋簷掠下,打破寧靜,嘲諷道:“世叔當真是不打算在蘇州呆了麼,連沈小姐都一同帶離。”
羅老太太取水和麵,在案板上揉搓蔥葉,“莊主執意要去長安,清瀾要在你們金陵天下樓寄養些日子。”
沈清瀾的身世萬一百曉生透露給孃親,葉仙子那如何自己自處,君不白忙慌問道:“這事我娘知道麼?”
羅老太太和麵的手法中摻雜著內力掌法,案板手背始終光潔,“莊主已見過劍神了。”
百曉生見過舅舅,那沈清瀾的身世,舅舅多半已經知曉。
該來的總要來,君不白長嘆一聲,蹲坐在石階上,天下樓無人看管,他不便走開,等著羅老太太新烙的餅出爐,吃上一張填填肚子。
等去一盞茶,新出爐的餅蔥油味正濃,羅老太太扔出一張餅,餅面燙嘴,君不白兩指捏牢,撕下一塊送入嘴中,一旁問到:“婆婆是要去金陵還是去長安啊。”
羅老太太自顧烙著餅,心緒不寧,一張餅出鍋慢了時辰,烙得發黑,被她丟給君不白,“等忙完蘇州的事,會動身去金陵。”
發黑的餅嚼著廢牙,不適合賞味,被君不白幾口吞入腹中,老太太很少失手,他已猜出大概,道:“世叔那人雖然心口不一,但在他心裡,您跟沈小姐都是跟他最近的人,你們留著江南,他才能安心去長安。”
羅老太太面色暫緩,坦然接受百曉生的安排,又烙出幾張新餅,餅面金黃,散著誘人蔥香。
君不白吃下兩張餅,抹掉嘴邊油漬,起身拍去衣角灰塵,折回樓裡取一罈仙人醉潤喉。
走過沈清瀾的院子,瞧見明月在臺階上蜷著身子,眼神落寞,手中醬牛肉啃去很大一口,食之無味,丟在一旁。
世間最悲涼的事,便是離別。
沈清瀾去了金陵,蘇晚也去了金陵,這蘇州城已沒有陪她的玩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