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湖面寬廣,幾艘疾行的船吃水而來,數道拳風從他耳畔擦過。醉著的人不會心生膽怯,崔朋山歪頭一笑,一招抽刀斷水,斬落眾人。
接連斬殺幾人,崔朋山心頭一熱,在蘇州天下樓被謝湖生一拳震碎的膽氣漸漸甦醒,口出狂言道:“看來這謝家,也就謝湖生的拳能入得了江湖。”
船行湖心,飄著炊煙的船橫在前頭。
崔朋山眯起眼,打量船頭那位面色被天光曬得泛黑的女子,以為自己眼花,提起刀背拍在腦門,讓自己暫時清醒片刻,瞧仔細阿墨模樣,咋舌道:“哎呦,我還以為謝湖主金屋藏嬌的女子貌比天仙呢,沒想到跟黑炭似得,還不如我們關外牧馬的女子精緻呢。”
自己相貌如何,自己最是清楚,阿墨扭過頭,上下打量崔朋山,輕蔑道:“聽你這口氣,你被爛螃蟹揍了。”
爛螃蟹?崔朋山不知何意,甩頭將其拋在腦後,晃著刀光惡語相加,“我不管什麼螃蟹不螃蟹的,今日你崔爺爺我來這,是帶你去金陵,你若是乖乖跟我走,我便不為難你,不然,可別怪我這口刀不懂得憐香惜玉。”
阿墨始終昂著頭,壞笑一聲,露出珍珠一樣的牙,抄起船艙撐船的竹篙,掀翻崔朋山腳下那艘船,棒打落水狗。
崔朋山水性不佳,嗆幾口苦鹹的湖水,幾次被阿墨手中竹竿敲中腦殼。
阿墨戲弄道:“你連我都打不過,還敢來謝家鬧事啊。”
崔朋山裝下二斤黃酒的肚子,此時又裝下二斤湖水,鼻腔咽喉都是一股魚腥味。衣袖也灌滿湖水,溼沉難受,幾次抽刀,都被阿墨的竹竿挑去一旁。
二人在洞庭湖鬧得歡騰,卻不見謝家來人。
幾桿落空,崔朋山也漸漸適應水性,一手捉住阿墨手中竹竿,用力一扯,將自己拽出水來,順勢一刀抽刀斷水斬向船艙。
船尾的老黃狗從暗處撲出,齜牙咬上崔朋山握刀的手,卻被他一腳踢中心窩,砸在船尾失去生機,“奶奶的,一個畜生也敢這麼囂張。”
手腕有一道齒痕,崔朋山怒氣未消,又是一刀抽刀斷水斬向老黃狗屍體。
阿墨一個轉身撤至船尾,抄起黃泥矮灶上的鐵鍋替奄奄一息的老黃狗擋刀。
鐵鍋裂成兩半,刀風改道,沉入水中,驚起一圈漣漪。
跟了自己多年的老黃狗喘著悶氣,阿墨蹲下身子,噙著淚,撫摸它枯黃的毛髮,綢染的髮色也漸漸冰涼。
崔朋山朝湖中啐一口唾沫,收刀入鞘,罵咧咧走去船尾,“你要是早跟老子走,也不會鬧到這地步。”
阿墨冷眼瞪出血色,換來崔朋山一刀將她拍暈。
崔朋山駕船原路返回魚市,心情暢快,不由哼起新學的露骨豔曲,取一截麻繩捆了阿墨的手腳,一手扛起,大步流星走去城中。
湖岸旁停著老黃狗屍體的船尾,一隻被浸泡得發白的手將老黃狗屍體拖去水中,啃成一具荒骨。
那艘空蕩無人的船被湖水拍去洞庭湖心,湖心閃出一憑水而立的中年男子,一拳掀翻飄零的船隻,望著它沉去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