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胃裡空空,彷彿連胃液膽汁都消耗殆盡。
又過了幾分鐘,許塘似乎下定了決心,不知道該不該慶幸,他好像失去了嗅覺,然而他還沒將鞋子放在唇邊,船員似乎眺望到什麼,猛然地拍打他,興奮地叫著,讓他回頭看,接著一頭紮進海中…
模糊不清的視線裡,出現一抹綠色…
竟然是一座小島…!
這裡因為曾被殖民的緣故,遠離熱門的度假地區,遊客稀少,午後賣水果的老闆正在愜意地午睡,忽然木桌上一響,來人蓬頭垢面…他還以為看見了乞丐。
許塘把手錶壓在桌上,嗓子沙啞地幾乎只能擠出幾個音節:“…給我、給我打個電話…”
他努力地抬起手臂,比劃著打電話的手勢,老闆默默指了指一旁的座機。
不到十秒,電話接通了,許塘的眼睛痠痛,那種劫後餘生的感覺他都怕是幻覺,酸澀從喉嚨漲到眼底…他真的還能再活著見到周應川…
“喂…哥…!!”
電話那邊頓了兩秒,接著爆發不敢相信的驚喊:“——許塘?!是你嗎許塘?!真的是你?!你還活著!!你現在在哪兒……?!”
聽到電話裡傳來的聲音,許塘的臉色變了,他幹澀開裂的嗓子幾乎嘶啞出了血:“周應川呢…?!這是他的電話,他在哪兒…?!他出什麼事了…?!!”
直升機在第一時間抵達,佟杭雲深深地紅了眼眶,一把猛地抱住了許塘,機上待命的醫護人員迅速地拿裝置給他還有幸存的船員檢查身體,處理著身上的傷口,為虛弱的身體補充營養液…
一切就像拍電影,尖銳的針刺進許塘的血管,他那麼怕疼的一個人,此刻沒有哭,甚至都沒了感覺。
“周應川到底出什麼事了?!”
“他昨晚胃穿孔,出血很嚴重,上午昏迷了,現在正在曼谷的醫院做手術…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佟杭雲嘆氣:“他這些天調動所有能調動的力量找你,找了最頂尖的國際救援隊,不斷擴大搜尋範圍,但都沒有你的蹤跡…前天救援隊告訴他,在船艙中找到一具遇難者遺體,體貌特徵很像你,讓他去辨認,他那晚就吐血了…”
“今天早上,幾支救援隊在開會商討是不是要停止搜救,你在海難事故中失蹤,又失蹤了這麼多天,大家都知道這代表著什麼結果…但他不肯,他翻倍傭金,說‘活要見人’…”
“他不肯往後說,出了門,他就倒下了…”
到了醫院,周應川已經從手術室推到了監護室,主刀醫生過來講,說穿孔位置在胃前壁,修補手術很順利,同時排除了惡性腫瘤的可能性,初步分析是潰瘍導致急性的胃穿孔…
不過周先生胃出血不是第一次,幸好此次穿孔不大,再嚴重就要考慮切除部分胃…
許塘聽著一旁翻譯在講,還有在紐約的醫生oren也過來了,許塘聽見他在和這邊的醫生溝通,說周應川有著嚴重的神經性頭痛,這些年一直依賴止痛藥遏制,藥物對胃粘膜刺激很大,也是致使穿孔的誘因之一…還有術後止痛劑的劑量…
“什麼時候的事?”
許塘站在那兒,幾乎以為他們在說另一個人,他瞠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伸手想要一個答案。
“我問你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他情緒激動,佟杭雲攔下他:“許塘…!你不要激動!你的身體還很虛弱,你哥的手術很順利,現在你需要檢查和休息…!”
許塘沒抓住醫生,他哭了,眼淚一滴滴無力地往下掉,周應川一直在服用止痛藥?這是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醫生知道,杭雲哥知道,所有人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
“…杭雲哥…我知道了,你放開我吧,我會安靜的…我會安靜,等我哥醒過來…”
許塘擦掉眼淚,這些天他瘦了很多,衣服也還沒換,破損皺巴的西褲露著不知被什麼銳物劃傷的腳腕,上面的血跡已經幹涸,他單薄的像一張紙,彎腰和醫生說了對不起,就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