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湘弦彎起雙眼:“嗯。”
聯盟給選手安排的酒店都是大床房,睡兩個人也綽綽有餘。葉瀟留了一盞壁燈,回身時就看到聞湘弦已經躺在了床上,那人困頓地閉著眼,眉峰輕輕皺起,暖黃的燈光落在他的臉上,平常的冷淡盡皆褪去,露出柔軟而無害的內裡。
葉瀟不自覺放輕了腳步,走到床邊俯身望著聞湘弦安睡的面容。而後抬起手,指尖輕輕落在他的眼尾,撫摸著他的臉龐。
手指不受控制地蹭過那人淡粉的下唇,葉瀟的動作驀然頓住,片刻後很慢很慢地收回了手。
聞湘弦被他驚動,小聲嘟囔了一句,聽起來像是模糊不清的“怎麼了”。
“沒怎麼。”葉瀟笑了笑,眉眼溫柔得不可思議,“你好好休息。”
他起身關掉壁燈,躡手躡腳地掀開被子躺下。時隔多年再次同床共枕,心境卻早已不複以往的單純,葉瀟長長出了口氣,強壓下心中的緊張,閉眼準備入睡。
然而他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
目不可視的黑暗將身旁那人的存在無限放大,身旁傳來細微的呼吸聲,一下一下牽動著他的心神。過度的緊張令葉瀟整個人都變得僵硬無比,唯有心髒在不受控制地瘋狂跳動,在寂靜中顯得如此分明。
在醞釀了二十分鐘仍然毫無睡意後,葉瀟認命地睜開了眼,在心裡盤算著要不要幹脆起來打兩把排位。然而還沒等他做出決定,身邊就忽然傳來窸窣的動靜,隨即一具溫熱的身體便貼了上來。
二人洗完澡後都只穿了一件浴袍,聞湘弦這一靠,裸露在外的肌膚便貼上了葉瀟的胸口,屬於對方的溫度霎時毫無保留地傳來,令葉瀟呼吸一窒。
而聞湘弦對葉瀟心底掀起的驚濤駭浪一無所覺,他滿意地在葉瀟懷裡蹭了蹭,而後就沒有了動作。
葉瀟一動不動地僵在原地,直到轟鳴的心髒逐漸重歸於平靜才慢慢回過了神。懷中的人沒有再動,顯然方才只是無意識做出的行為。他小心挪了挪,緩慢地抽出被壓著的手,遲疑了一會,轉而放在了聞湘弦的後背上。
少年凸起的脊骨在掌下無比分明,不知是不是比賽勞累,他似乎又瘦了些。葉瀟沒忍住摸了摸,暗忖著以後一定要讓聞湘弦多吃一點。
二人不分彼此地靠在一起,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鼻端,不知不覺就讓人有了睏意。葉瀟閉上眼,很快便墜入了夢鄉。
一夜安然。
第二天聞湘弦蘇醒時,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迷茫地睜開雙眼,五感逐漸恢複,緊貼的溫熱身軀與近在耳畔的心跳瞬間拉回了他的神智,他猝然睜大雙眼,僅剩的睡意徹底消散了幹淨。
那人的手臂還搭在他的腰上,胸膛隨著呼吸輕微起伏,將他整個人都半圈在懷裡。聞湘弦腦中轟鳴,全身的血都在瞬間湧到了臉上。
他在頭暈目眩中艱難地回想了一下昨晚發生的事情,最後的記憶是朦朧中臉上傳來的細微觸感,他強撐著問了一句,而葉瀟似乎也回答了一句什麼。
那之後……
聞湘弦痛苦地閉上眼,他想起來了。
或許是因為這幾天打比賽經常東奔西跑,他的睡眠再一次出現了明顯的障礙,不時需要吃藥調理一下。昨晚臨睡之前他就隱約感覺到自己的額角有些抽痛,但他並沒有在意,而是照常閉眼休息。
只是雖說順利睡著了,睡夢中他的身體還是會無意識地想要緩解不適,而很顯然,心愛之人的氣息是最好的良藥。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靠近了葉瀟的懷裡,心滿意足地沉入了夢裡。
聞湘弦不知道此時自己心裡是什麼感覺,能夠用這麼虛假的理由得到留宿的機會,對他來說已經無比滿足,未曾想自己做出這種堪稱出格的事情,對方依然也選擇了縱容。
可這到底是出於摯友的關愛,還是……
他還在胡思亂想,床頭櫃上放著的手機就突然震動了起來,輕快的音樂隨之響起,聞湘弦皺了皺眉,不捨地從葉瀟懷裡起身關掉鬧鈴,然而葉瀟卻已經被吵醒,他很輕地哼了一聲,微微睜開眼,藉著屋內昏暗的光線簡單辨認了一下,沙啞地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