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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門一關上，受就嚇得咯噔一跳。面前的老者放開了他的手，沉默地走到書桌旁去，繼續撿起了他的毛筆，練字。

房間很寬敞，外面天氣這麼冷，房間裡卻沒什麼暖氣。巨大的窗戶外面正對著寬敞的花園，花園裡一樹紅梅開得正豔，潔白的雪花鹽粒一樣飄在花瓣上，頗有傲雪紅梅的意境。周定海的茶盞上幽幽地冒著熱氣，似乎是這個房間裡唯一有溫度的東西，周定海一直低著頭練字，似乎心神不受外物影響，好半天才對受淡淡說了一句：

“坐吧。”

受慢慢走到書房中間，那裡也有一套沙發，剛剛吳書行坐了，但他不敢坐，他害怕道：

“爺爺……我想回家……”

他已經大半年沒回家了。周定海慢慢把那行字寫完，字型遒勁雄厚，蒼勁有力，他停下來慢慢欣賞自己寫的字，突然對受道：

“你過來，寫幾個字給我看看。”

受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不敢走過去，周定海放下毛筆，慈祥地向他招招手，笑道：

“過來。”

受害怕地走過去，腿肚子都在發抖，周定海往旁邊站了站，給他把位子讓出來，示意他寫字。

受看著鋪平的宣紙，聞著墨汁的幽香，看了眼周定海寫的字，覺得大氣又厚重，字如其人。他覺得周定海的字寫得很好，比吳書行寫得有味道，像那些大書法家一樣，此時看到他的側臉，頭發半白，站姿端莊，神態沉穩，就像一個慈祥的爺爺，竟然覺得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可怕。

他努力忽略跳樓自殺的陳恭，顫顫巍巍拿起毛筆，害怕道：

“爺爺，我寫什麼？”

周定海看著他握毛筆的手，微微笑道：

“想到什麼就寫什麼。”

“哦。”

受腦子一亂，竟然就在周定海寫的字後直接寫了，他不知道寫什麼，看了一眼周定海寫的東西，似乎是一首古詩，他沒見過的詩。然後他在那首詩後歪歪扭扭地寫了一個“周”字。他落筆就後悔了，硬著頭皮把那個周字寫完，然後放下了毛筆。周定海看到他毀了自己的書法也沒生氣，仔仔細細地看著那個“周”字，又說：

“再寫兩個。”

受心裡發怵，又問道：“爺爺，我寫什麼？”

周定海還是說：“想寫什麼就寫什麼。”

受想到吳書行，心裡一氣，反正也被送過來了，豁出去寫了兩個大字：

“吳狗。”

周定海眼睛都瞪大了，那三個字連起來就是“周吳狗”，受白著臉道：

“爺爺，吳書行太壞了。”

周定海瞪了半天，沒忍住笑出來，他很久沒有這麼開懷地笑過，好笑地看著面前又氣又怕的孩子，問道：

“怎麼壞？”

受豁出去了，他剛才在隔壁房間也想明白了，吳書行要真敢把他送給周定海，以後讓他吃不了兜著走，他說：

“他把我關起來，還讓我說你的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