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塵腳下傳來的觸感告訴他,他此刻踩的,已經不是堅硬的岩石了。他抬起腿,擺動了幾下,長袍的下襬拂開濃稠的寒霧,白汽散去之後,銀塵看見,此刻的地面上,長滿了無數白色的乾草,看起來像是枯萎了的蘆葦葉一樣,一條一條平鋪在地面上,顏色是死氣沉沉的灰白。整個洞穴的顏色都是這種讓人聯想到死者面板的灰白色。
所以,這裡才被稱為白色地獄吧?銀塵低頭想著。
突然,有人從下方的寒氣裡,用力地抓住了他的腳。
西之亞斯藍帝國·尤圖爾遺蹟·鮮血祭壇
堅硬巨石鋪成的地面上,是深深淺淺的砍鑿的痕跡,黑色的冰晶四處碎裂,黑色的液體彷彿血漿一樣噴灑在四周的雕塑上、牆壁上、地面上。
這是一個慘烈的戰場,勝利者,即將舉起他最後的刀刃,砍下敵人的頭顱。
而失敗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刀刃的落下。
此刻的幽冥,倒在地上,渾身綻開了無數道深可見骨的傷痕,血漿已經把他的黑袍浸泡飽滿,他的臉上、手上,都是已經乾涸的血跡。
他喘著粗氣,胸口劇烈地起伏著,視線模糊一片。
過了好久,他的視線才重新變得清晰起來,他看見遠處倒在血泊裡的寒霜似和呪夜,他緊鎖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他裂開的嘴唇終於再一次勾起了那個熟悉的蝗,那個性感的、充滿力量和神秘感的殺戮王爵的微笑。
他掙扎著站起來,手中重新凝結好黑色的冰晶,他拖著佈滿傷口的雙腿,沉重地朝已經無力反抗的寒霜似和呪夜走去,他只需要舉起勝利者的刀刃,然後就可以結束這一切了。
這麼多年來,他依然站在殺戮的頂端,從未有人可以超越。
“即使是你們,也不行。”幽冥看著此刻恐懼的寒霜似和呪夜,他的表情沒有任何憐憫和同情。但是他沒有貿然靠近,即使此刻,寒霜似和呪夜體內已經沒有任何魂力殘留,奄奄一息。但是,他不會再犯同一個錯誤,致命的錯誤。
他高高地舉起黑色冰刃,遠遠地瞄準寒霜似的心臟。
這時,他英盔邪惡的面容突然被金色的光芒照亮,絢爛的金光像是瞬間洶湧而來的金色霧浪。
閃爍的光門裡,漆拉白皙而淡然的面容,從裡面走出來。
他飄逸的長袍依然垂墜柔順,如同從黑暗的夜空剪裁而下的天幕,他的頭髮甚至都紋絲不亂,彷彿一切的戰亂、廝殺與狼狽都離他很遠,他永遠都是那個在時間的長河中,淡然地審視和裁決一切的隱者,沒有立場、沒有感情、沒有憐憫、沒有惡意,但也並不善意的隱者。然而,當他看見渾身元,正舉著刀刃,彷彿一個惡魔般的幽冥時,他的面容還是明顯地變了。
“幽冥,這是怎麼了?”漆拉從光門裡走出來,面對著幽冥。
“漆拉D冥叛變了白銀祭司,他想殺了我們,他幫助天束幽花開啟了鮮血祭壇的大門,放走了銀塵和麒麟!”寒霜似從血泊裡掙扎著撐起身子,他看著漆拉,急切地說著。
漆拉轉過身,看著身後兩個已經無力反抗的躺在血泊中的年輕王爵,他回過頭,面對著幽冥,眼裡突然升起銳利的殺意。
“漆拉,我們被騙了。”幽冥的呼吸非常混濁。
“你是說,被他們兩個?”漆拉問道。
“不是,是我們被白銀祭司騙了。”幽冥抬起碧綠的眸子,看著漆拉,他的臉上沒有憤怒,只有一種非常疲憊的絕望,“白銀祭司想要更新換代整個亞斯藍原有的王爵體系,他們的任務不是殺蓮泉、銀塵,而是殺我、特蕾婭,和你。所有原來的王爵都會被重新替換。”
漆拉的眸子劇烈地跳動著,他美豔如雪的臉上此刻漸漸籠罩起一種銳利的寒意,他沉默了一會兒,最終瘍了轉過身面對呪夜和寒霜似,他漸漸後退,他只能後退,退到和幽冥並肩戰鬥的陣營,因為他此刻已經明顯地看見,剛剛還奄奄一息的呪夜和寒霜似,已經從血泊裡站起,他們臉上已經升起了明顯的邪惡的笑意,充滿著嘲諷、同情、憐憫,和最後殺戮前的狂熱。
“你終於明白了吧。”雖然看不到漆拉的表情,但是,幽冥卻能夠看見漆拉因為憤怒而顫抖的肩膀,幽冥低頭笑了笑,充滿嘲諷地說,“我們這一代王爵,快要消失在歷史裡了。”
漆拉退到幽冥的身邊,在快要和他並肩齊平的時候,突然轉過身來,他手上金色的魂力洶湧而出,幽冥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只是本能地朝後空倒躍而去,一道金色的光牆迎面橫掃而來,劃過自己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