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江山亦然,“那你又何必呢。薛栩栩動了動眸子,他嘴角輕輕一扯,“既然改變不了發生的事兒,找到他又能如何呢。反正都已經……”
“為什麼,為什麼會盯上他!”薛栩栩不耐煩的打斷薛江山的話頭。
薛江山明瞭的嘆了口氣,也就習慣性的順從她,回答問題,“你去B市唸書我就在注意他,起初是為了你,後來知道他在查案。後來,他因為見到我跟那些人不過一次偶然的相遇,居然就開始來查我了。栩栩,你的眼光不錯但就是運氣差了些……”
聞言,她咬了咬唇,很是贊同的答道,“確實太差了。居然被你放過然而害了不相關的人。”
薛江山閉了閉眼,“是啊,居然放過了你。”他露出一副很後悔的表情來,“早知道會有今天,我一定不會第一個抱你、不會給你取名字、不會教你喊哥哥、不會教你爬、教你走、教你跑……不會,什麼都不會。”
在薛江山忽然柔和的眼睛裡,薛栩栩瞬間明白了十一年前或許他是打算殺她的,只是在最後下手的那一刻想起了種種往事,零散細碎得佔據了他十八年的人生。他疼愛她的方式,亦兄亦父……因此終究還是無法狠下心來。
所以,薛栩栩想她沒有資格說恨不恨的,或許長眠多年的父母面對劣跡斑斑罪惡滔天,但卻依然是他們的兒子,想來還是會原諒的吧。
“我最後一次問你,他在哪兒?”
薛江山沉了半晌,抬起頭來衝著攝像頭道,“送我回去吧,我什麼都交待。”
“薛江山,他在哪兒?”薛栩栩索性不顧,衝到鐵欄邊抓著鋼條大聲問道。
沒一會兒,前後兩道門都開了,王昊走來扶著薛栩栩的肩頭,警員過來開了鎖。薛江山起身站定,僅僅是隔著一面鐵柵欄卻好像遙遙的很遠似的,看了一眼轉身朝身後的門走了去。
“你告訴我啊……”
走至門口的薛江山頓了頓,轉過身來又靜靜的看了她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道,“薛家老宅,地下室。”
“地下室、地下室!”看著薛江山消失在那扇被合上的門後,王昊激動又興奮的衝薛栩栩重複道,“我們馬上去。”
……
王昊,通知了趙隊和以前好些共事的同事,然後派了警車、消防車、救護車一路浩浩蕩蕩的開向了被鼎豐集團競拍下卻始終沒有規劃開發的山頭。
出發前薛栩栩就告訴了王昊他們地下室的所在處,所以達到薛家老宅的時候,刑警隊的人衝在最前頭以迅而不及掩耳之勢開啟了大門、撥開了藤草漫漫的前院,推開陳舊的大門進入已經看不出輪廓的三層小樓。
薛栩栩開啟門走下車來,手揣在羽絨服的口袋裡,半仰著頭看著煙雨濛濛中的“家”,想象著曾經的樣子、回憶著它的溫暖,奢望著時光流轉。
沒一會兒,裡面走出人來,朝一撥候著的人招了招手,然後那些人就提著箱子進去了。薛栩栩知道,之前警隊前還問過王昊,王昊說是鑑定法證的人。
細雨打在她的臉上,涼涼的溼了整張臉,衣服也深了一個號的顏色,她怔怔的看著,看到王昊胖乎乎的身影,看著他也腳步沉重的走到雨中,遠遠的望著她。
失望、痛苦、哀傷?
薛栩栩朝他露出個安慰的笑來,然後埋下頭轉過身去再沒讓任何人看見她的臉。她就一直站在那兒,站到夜已黑,雨亦停,法證在刑警隊的人員護送下走了出來,手裡的箱子似乎沉了些,另外兩個人還提著個淡藍色的袋子。
她木訥的走了過去,剛有人想要攔住,王昊就衝了過來阻攔,朝他們搖了搖頭。
於是,薛栩栩走到那兩個人面前,視線落在口袋上,她伸出手去,可卻怎麼都夠不到、看不清,甚至連哭都發不出聲音來,她想靠得更近些,然而僅僅就移了半步整個人就直直的跪了下去。
縱然這樣的結果,她早就預料了千百遍,但是卻依然傻傻的抱著那麼小小的一個希望,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失去了所有最珍貴的人,那麼可能會得到上天最後的垂憐。可是結果呢,等來的終究只是一堆白骨……
“栩栩……”王昊蹲下身去扶住她,“栩栩,勵……栩……對不起……”憋了許久的情緒這一刻也忍不住了,王昊啊的一聲哭了出來。
在旁的人紛紛側過頭去捂著眼睛,隱隱的啜泣聲在寂靜的山林夜晚格外清楚。
最終,薛家大宅被警戒線封住,法證帶著在地下室收集的證物和沈勵揚的遺骸下山回去了,所有人整理了下感情繼續未完的工作,趙隊離開前看了坐在車裡一動不動的薛栩栩一眼,然後拍了拍王昊的肩頭便帶著些人回隊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