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很是尷尬,倒對三奶奶陪起了笑臉:“並不是什麼大症候,不過是老爺、大郎不放心,才這樣鬧騰。”
衝著春歸,就更覺有些訕訕的,不知應該怎麼緩和氣氛。
偏是一個婢女,竟衝三奶奶立了眉頭:“太太延醫診脈,花耗多少診金都是應當,三奶奶這樣說,可是不孝,且太太也從沒煩動三奶奶侍疾,三奶奶哪裡來這麼許多抱怨?”
春歸看那婢女,應當有二十出頭的年歲了,容長臉,厚鼻翼,粗眉大眼,卻是目大無神,長相不甚出眾,她心裡便有了幾分猜度,只神色並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也沒再盯著那婢女多瞧,只看三奶奶要如何應對。
“太太可別聽這刁奴挑唆,妾身哪敢對太太心存抱怨呢,正是因為擔心太太的身體,才提醒太太要珍重注意,又有一事,想來太太還未聽說吧,有個莫問道長,竟卜出咱們家的三太太是被人謀害,所以冤魂不散,鬧得家宅不寧,興許等道長做完法事,超度了三太太的亡靈,太太的病也就好了也不一定,要妾身說,太太若能走動,最好是去道場祭奠祈告,不定比請醫問診更加對症呢。”
這話便是影射周氏與白氏的死不無干系,現下病臥在床,就是孽報。
周氏卻沒聽懂言下之意,只嘆道:“我也聽大郎說了這事,心頭正覺難過得很,真沒想到,三妹她竟是被人毒害!我也想著,等身上輕快一些,精神再好一些,是該去道場祈告,三妹的亡靈定要配合道長的術法,找到那殺人兇手,才能安息。”
三奶奶狐疑地打量了周氏許多眼,本想再搶白幾句,到底還顧忌著春歸這外人這場,不好直言白氏“出軌”的醜聞,便直接請春歸和她一同告辭。
春歸併不急著去套周氏的話,只問三奶奶:“我看著周世母脾氣倒是溫和,不過身邊那大丫鬟,口氣卻有些衝,昨日偶然聽大爺提起,似乎世母有個極信重的侍婢,喚作凝思,不知是不是剛才那位。”
“可不就是她。”三奶奶撇著嘴角:“凝思這脾性,就是又呆又衝,哪有半點伶俐討喜?也只有大太太這樣的人,從前不曾呼奴喚婢過,就算如今,對奴婢們也是一味的縱容,才受得了這樣的侍婢,顧娘子也是知道的,像咱們這些大戶人家,身邊有個這樣醜笨暴躁的丫鬟,可是丟的自家顏面。”
春歸暗忖:這還真是有什麼樣的婆母就有什麼樣的兒媳,三奶奶看著要比鄭氏稍微委婉一些,骨子卻都有踩低周氏抬高自己的習慣,且把如此淺薄的事,進行得可謂不遺餘力。
但春歸自然沒有必要調教這對婆媳,她繼續套問:“早前在世母跟前侍疾的女子,瞧著與凝思一般兒的年歲,妝扮卻有差異,莫不是,貴宅哪位姨娘?”
“是珍姨娘,原本呢,她也是在太太房裡侍候,後來就服侍了老爺。”
“我是見她那容貌,當真明豔,往屋子裡一站,竟讓人覺得四周都亮堂幾分。”春歸讚道。
“那又有何用?”三奶奶撇了唇角:“老爺雖說是把她收了房,尋常卻並不如何寵愛,也過了兩、三年,仍不見她有孕,老爺對她便更是冷落了,這些婢女出身的侍妾,稱她一聲姨娘也就是名義上好聽而已,再怎麼也熬不出頭。”
珍姨娘不受寵,這又和渠出、白氏的說法契合。
可珍姨娘為什麼就不受寵呢?按說她這姿容、年歲,都不該受王久貴的冷落才是,難道真是因為婢女的出身?那相比之下,王久貴就該更加看不上出身風塵的白氏了,卻又顯然不是這樣。
春歸覺得有些好奇,卻一時間想不到要怎麼打聽珍姨娘不受寵的原因。
又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為她解惑的人,竟然是蘭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