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便知。”蘭庭見春歸似乎有瞪嗔之意,失笑道:“我可不是故弄玄虛,委實還不知那隱士願不願意見我們,且今日之所以有此一行,確然也有輝輝的幾分原因。”
“不是我不領情,只當真不知我連隱士何方神聖都不清楚,怎麼也擔了根源了?”春歸表示不服。
“前日你不是還在煩惱給諸位親長及弟妹的見面禮,我說別的都不要緊,只需備好一件,今日就是為這一件來的。”
蘭庭這樣說,春歸也就不吱聲兒了。
原來出發前春歸想起送給小姑趙蘭心的見面禮還懸而未決,無奈之下只好找蘭庭“請教”小姑的喜好,哪知蘭庭乾脆幫她把禮備好了,是一套琺琅管的毛筆,筆管繪製得五色繽紛還鑲了玻璃,竟然是從王久貴的店鋪裡挑的泊來品。
“二妹性情驕縱,無論是什麼見面禮,她大約都會心存挑剔,你不用在她身上廢心,她要若冒犯你,儘可責訓。”——這是當時蘭庭的說辭。
小姑子可以責訓,可據說還有一個也不好相與的老祖母要怎麼辦?
此話當然不好問出,但蘭庭似乎已經會意,故而又提起一個人來:“諸多親長中,你只要留心二叔祖母就好了,不過她老人家是個最爽利的性情,並不難討好。”
蘭庭特意提起這位二叔祖母,春歸當然不會弔以輕心,於是便又犯愁起初預備的見面禮太過普通,沒法顯出她孝敬的誠意,只是不知二叔祖母的喜好,又只好請教蘭庭這條“捷徑”,可這回蘭庭就不那麼痛快了,非但沒有把禮物備好,並且故弄玄虛,直到今日到了藏山才露出端倪來。
說話間卻見那條小徑似乎已到盡頭,幾疑再無前路,怎知繞著山根一轉又豁然開朗。
是一片凹谷,遍地的荊芥盛如紫霧,濃烈的香息幾乎讓人熏熏欲醉,又需得深深吸一口氣,平息一陣,才能發覺讓人目炫的根源不是因為花香,是因正面那道峭壁,映著夕照,山壁燦爛如金,光怪陸離壯觀雄奇,彷彿是山間住著仙翁,正施法撥弄雲氣,在這片凹谷中變幻出無數虛渺美景。
“天啊,這裡、這裡……”春歸結巴了,她轉頭望向蘭庭,卻見他的面貌上似乎也被返射的斜暉籠罩,整張臉龐煥發出從未見過的神彩。
“造化神奇,人間不輸仙境。”蘭庭笑了,卻下馬,向春歸伸手:“找到這個地方,說明咱們方向沒有誤差,目的就在不遠了,下來走幾步可好?”
兩個丫鬟低眉順眼,湯回和兩個壯僕別臉看向別處——好引人的一片紫花!
春歸太歡喜“走幾步”的建議了,爽爽利利就扶住了蘭庭的手,輕輕巧巧躍下馬背。
拂面的香風讓人更加熏熏欲醉,於是兩人手就沒放開,好像要互相摻扶著才能走穩。
後頭的僕婢一直在東張西望。
直到一處室廬,竹籬圍起的小院攀滿了籐蘿,夕照此時能將院子斜鋪一角。
春歸抬頭去看門上懸的牌匾,上書白首處三字。
“富貴榮華皆雲煙,柴米油鹽為真道。”春歸喃喃念出門邊木聯上的鐫字,展眉道:“意思雖淺,但讀著讓人舒服。”
她這話音才落,就聽蘭庭高聲道:“鳳翁在否?晚生趙蘭庭攜內眷拜見。”
就這樣在人家門前高聲呼見了?春歸忽然有種幹了壞事想落荒而逃的虧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