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完全受了夫人的連累嘛春歸這樣想。
“我雖然很是慶幸這樁父母之命的姻緣,又確實對輝輝心懷愧疚……”
蘭庭愧疚的話未說出,春歸已然爽爽朗朗的直揮手:“逕勿愧疚什麼?我雖是受了連累,但要若沒這連累,現在指不定我還陷在虎狼窩裡出不來呢,我們的婚事是夫人作的主,我們都是承受夫人的恩惠,我天然就該受這連累,我若連這都還有怨言,那就真成恩將仇報了。”
她滿臉的明媚,眼睛比天上的太陽還要耀眼,當真一點陰鬱都不存在。
蘭庭頓時釋懷,且指尖莫名的發癢,想著應當在那誘人的面頰上摸上一摸或許才能止癢,但一貫的教養告訴他不應當行為這樣唐突有如登徒子般的事體,只好把手背在了腰後,沒察覺這樣更有了得意洋洋的氣勢。
當然,得意洋洋
的體現主要還是因為他接下來這番話:“我今日之所以膽敢這樣應對二嬸,是因祖父過世之前,留有遺囑,稱京城趙門一系大小事務直接交予我來主理,軒翥堂內,由我居主位。”
春歸呆住。
蘭庭這回是正式告訴她,沒有一點調侃意味的,一本正經莊嚴肅穆的宣告,他雖然說尚未及冠,且一介白身,然而當真、的確已經成為太師府的一家之主詭異的是在蘭庭上頭,父親叔父俱在,他竟然就能提前“登基”。
太孫的儲位還風雨飄搖呢!
“趙氏宗族不小,族長在祖籍不在京城,但我京城軒翥堂一系算是威望最盛,宗家族人也自來以軒翥堂馬首是瞻。”
這、這、這,趙大爺的言下之意是他已經和族長沒有任何區別,春歸更加目瞪口呆了。
但是震驚歸震驚,頭腦還是清楚的,沒有飄飄然腳底輕。春歸十分明白就算蘭庭已經是一家之主,她這個才剛入門而且家世低了不止一頭的新嫁婦絕對不可能超越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等等各位尊長,一躍成為京城趙門的當家主母,趙大爺是家主,她依舊是個孫媳婦,唯有盼著趙二爺、三爺等等也娶了媳婦,她才算不上末尾第一輩份最小。
初一想彷彿憋屈,仔細一想,要真讓她做太師府的主母……
春歸但覺脖子上一涼,膝蓋都軟了。
但她也總算更深層次的領會了蘭庭早前那番行為的用意:要換別家,長輩要教訓新婦,相公擋在前頭只能激發長輩的怒火,叫新婦日後更有漫長的苦頭全然可抵一日三餐了,但我遇著的情況卻不一樣,要若大爺不聞不問,由得我讓長輩下馬威當頭棒的“招呼”,這豈不是表明他壓根就不滿意這樁婚姻?我還想偷懶呢,指不定立即就被抓了把柄一封休書趕出門。
蘭庭是家主,連老太太都要顧忌著,所以他當眾表明態度才更利於春歸今後的安穩,他是為了告訴家人,無論這樁婚姻是誰作的主,但春歸都是他明媒正娶的結髮元配,他不允許任何人任何藉口的怠慢。
如渠出的判斷,正是因為有了蘭庭的袒護,老太太才會破天荒的埋怨彭夫人,就算不當蘭庭和春歸的面前,她也並未表現出任何鋒芒。
春歸想:這下老太太應當會另圖別策了。
不管怎麼說,至少不用日日面對尊長的苛厲挑剔,和各路佔據道德尊位的人物明火執仗的交鋒,雖說爾虞我詐也是另一種心累,但總算減除了硝煙的薰衝,少幾聲咳嗽不是?
這個丈夫真沒啥可以挑剔的了,春歸在心裡百轉千回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