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彭夫人親出的長子,趙二爺蘭臺。
因為二爺來得出乎意料,春歸又實在沒有要避著小叔子的自覺,更何況還有蘭庭在旁佇著,她深深認為並不存在需要避嫌的必要,於是也就目瞪口呆的把小叔子打量了個結實。
也是高顴骨,但眼窩深限,高高瘦瘦的少年因為還喘著粗氣,一點也不沉穩持重,就更說不上嚴厲陰森了,春歸甚至能感覺到他飛速撇了自己一眼,又立即不好意思的立正站好眉目低垂,仍是喘著粗氣,微微顫抖著行了個揖禮。
“二弟怎麼這時候還在怫園?”和對待二夫人有些不
同,蘭庭此時待蘭臺還是極為和顏悅色的。
“心裡煩悶,才想著來園子裡逛逛,剛剛正在蔚然亭裡觀賞落日,不想就見大哥也往園子裡來。”
見春歸忍不住四處張望,蘭庭好心的替她指了一指:“蔚然亭在那兒。”
春歸抬頭先見一處小崗坡,睜大眼才隱約看見了所謂的蔚然亭,她保持著無懈可擊的微笑,心說:難怪二弟這麼氣喘吁吁,疾跑下山當真辛苦,可是這麼高高遠遠的一望,居然就能辨明底下模糊的人影是蘭庭……
二弟是千里眼麼?
雖說已經隱隱感覺到二弟對大爺的兄弟感情不一般,但春歸沒想到的是她竟然能夠近距離的耳聞了一場感人肺腑的表白,這真夠讓她驚世駭俗大開眼界的了。
“大哥、嫂嫂,我知道母親她心胸狹隘,因為那點齷齪得幾乎讓人難以啟齒的所謂利益,一貫楚心積慮就想著損害大哥,她說的那些話,我保證一句都沒聽進去,更加不會助紂為虐,大哥一定要相信我!”
春歸盯著趙二爺直看,看得眼睛發酸也沒從那張真誠的面孔上發現絲微的虛偽勉強,她於是轉而盯著蘭庭。
他揹著光站立,因為也看向趙蘭臺,眼瞼還半垂著又擋了一重光,春歸實在看不穿那雙幽深的眼底,只見他的唇角舒展,聽他的口吻十分溫和。
“我當然信得過二弟,二弟若因這事煩鬱,那可就大無必要了。”
這話也就馬馬虎虎算得上寬慰,但對比二爺剛才的話,實在沒顯出多少真情實意來,然而春歸親眼目睹被她預判為“陰陽怪氣”的假想敵臺二爺竟然如釋重負了。
當晚春歸做了一夢,夢裡是趙二爺和趙小六兄弟兩,突然直闖她的居院一個憤懣沉默只氣喘吁吁著用目光控訴,一個撒潑使渾滿地亂滾得肝腸寸斷,目的竟然是向她討要他們的兄長,也就是蘭庭大爺。
春歸迷迷糊糊的醒來,接過青萍遞來的溫熱綿巾擦一遍臉,意識仍然沒有完全回籠,張嘴便問:“你覺沒覺得大爺爽朗清舉人見人愛?”
然後才在青萍驚恐的眼神中徹底回過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