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為了給春歸在京城交際圈打下基礎。
這簡直讓春歸受寵若驚,她實在沒有想到舒娘子竟然熱情到了這個地步。
說來今日做陪的這些官眷,其實也都在詫異舒娘子為何對春歸如此看重,雖說她們都明白春歸是太師府的長孫媳,但也心知肚明好友絕不是攀高奴顏的習性,但心中固然抓撓,也懂得並無必要追究,只需要知道春歸在好友眼中非同一般就行了。
一場酒宴後,舒娘子還拉了春歸去起居的院子,在亭臺裡坐著喝她珍藏多年的普洱,聽春歸竟然直問出為何善待,舒娘子眉開眼笑:“輝輝難道未聽你父親提起過我?”
當舒娘子問春歸表字時,春歸已然如實相告,只是在眾人跟前,舒娘子不好以表字相稱,直到現下是單獨面談,才稱謂得更親近了。
“實不相瞞,先父並未提起娘子,倒是舊時家中聽族人閒言,知道了我家和娘子本家的瓜葛。”
舒娘子一時間彷彿突生傷感,隔了許久才道:“我就知道你父親,是不會提起那段舊事的,他是個真君子,明明是我們舒家背信棄義,他卻絲毫未有怨言,說放下就真放下了,不提這段舊事,是為了保住舒家的聲名。”
“娘子是當初……和先父……”春歸本想直問,又一時結巴了。
“我的父親,和你祖父說來也算摯交好友,所以我自從知事時,就知道父親已經為我擇定了良人,就是輝輝你的父親,但我雖是自幼定親,和你父親卻是從未謀面,直至今日……我其實從未見過你的父親。”
像是沉入了幽深的時光,舒娘子柳葉一般的眼睛裡如忽然被東風吹入了薄霧,瀰漫開輕煙恍惚的情緒。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從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所以彷彿從知事時始,就接受了自己將為顧門婦的事實,我聽得多的是你祖父多麼才華斐然,重情重義,但並不知你父親究竟如何,直到你的祖父受到連累,斷絕仕途而我的父親高中進士。”
舒娘子搖了搖頭:“人生已經兩樣光景,知己也是不同層次了,當我現在的翁爹,試探著向我父親提出聯姻的意思,父親立即便滿口答應了,在他看來,我和你的父親這門親事,只是兩家人口頭之交,並未文定,便是取消了,我們家的聲譽也沒有任何損失,但好處卻是一目瞭然的。”
春歸忍不住頷首,她贊同的倒不是背信棄義利益至上,只是覺得何必勉強,舒娘子的父親既然有了譭棄前盟的念頭,祖父硬拿著過去的誓言要脅別人踐諾,這是聯姻呢,還是結仇?她點頭,是覺得祖父及父親當年答應取消婚約作法極為明智。
卻把舒娘子逗笑了:“你這孩子,跟你父親一樣,都是寬容的人,你跟著我這話點什麼頭?”
但舒娘子也並不需要春歸給出答案,往下說道:“可我當時想不開,覺得父親這樣的背信棄義簡直就是卑鄙無恥,我寧死都不會答應背棄婚約另嫁他人,寧死都不做蕩婦淫/娃,所以當知道父親取消婚約那一刻,我就開始絕食,態度極其堅決,幾度失去意識,是被母親硬灌一口參湯才苟延殘喘,但我只要恢復知覺,又便咬緊牙關不肯飲食,反覆折騰,身體已經是眼看受不住了,母親日日守在我身邊悲啼,甚至求我父親回心轉意,奈何無論是我還是我的父親都是一樣固執,誰也不肯妥協,父親說我是不孝女,寡廉無恥,和外男私定終身,死了活該,他報個小女已夭折,沈家不會怪罪,日後仍能來往交近。”
春歸:……
天下竟然有如此狠心的父親?
舒娘子這時說來卻不存一絲半點悲憤了:“我那時命懸一線,母親甚至都在為我準備棺槨了,還是我的乳母不忍心,她也沒了其餘辦法,突發異想也許你的父親能勸服我,悄悄給你父親送信,於是你父親說服了我父親,讓他在我閨房外,隔著窗戶一場勸說。”
舒娘子又笑了,看著春歸:“所以輝輝,我之所以還活著,還有今日,是你父親救命之恩,但我竟然從來沒有見過他,如今也無從報答他的恩情,唯有報答在你身上,我沒有惡意,我是真的想盡己所能,報答你的父親,還望你能成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