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蘭庭問的是什麼,王久貴心裡也沒底。
“這枚藥丸,是大太太日常服用,忽而被換成了摻雜草烏的毒藥,又有三太太的亡故,經察和珍姨娘不無干系,三郎君難道毫不知情?”蘭庭又指了指桌上的青瓷盅:“這是大郎君的益氣湯,經察也被放入了草烏,事涉人命大罪,三郎君若然知情,還是早些說清楚為上,否則……害命重案,該當上報官衙處斷,三郎君若有隱瞞,恐怕便免不得受刑問之苦了。”
王三立即就服了軟:“我是真不知道珍姨娘會如此大膽,只不過她引誘我的時候,說過一句會助我……”王三瞄了一眼父兄,垂頭喪氣承認了:“會助我贏得父親的信重,掌管家業,我並不信以為真的,也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真敢衝兄長下毒手。”
莫說王平安不信這狡辯,連王久貴也沒法子說服自己相信庶子無辜——要不是他這當爺們兒的指使,區區一個姨娘,就敢串通婢女謀害主母?
只有蘭庭相信王三的話,竟然頷首道:“既是如此,那麼三郎君能否配合在下,接下來察實證據?”
“不遺餘力,當然不遺餘力!”為了自證清白,王三連連點頭有若小雞啄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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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出來的時候,凝思和珍姨娘一左一右立在階下,兩人皆把三爺垂頭喪氣的神色看在眼裡,一個不動聲色,一個卻稍稍從眼睛裡透出幾分安撫來,王三把不動聲色那個視若無睹,只微不可見衝珍姨娘挑了挑眉,不敢再有更多的眉來眼去。
他剛走不久,王久貴和蘭庭緊跟著出來,看見珍姨娘,王久貴步伐一頓,蘭庭很是知趣地先行告辭。
“你怎麼站在這裡?”
這問話頗有幾分不耐,珍姨娘的神色裡不由帶著幾分委屈,可礙著諸多僕婦併兼還有王平安在場,她也只能隱忍,不露出嬌嗔來:“太太午膳之後,原本囑咐了婢妾回屋歇息,聽說老爺過來看望,婢妾不敢裝作不聞,才來聽候差使。”
王久貴便不多理會,正欲離開。
凝思卻察覺了兩道審視的目光,一抬眼,只見王平安正盯著她,神色十分不善。
這回她仍是裝作呆笨模樣,和王平安對視良久,無動於衷。
王平安出聲,阻攔王久貴:“父親留步,安有一事稟告。”
“早先怎麼不說?”王久貴越發不耐。
“因宋郎君在……”王平安再度掃了凝思一眼,神情更添幾分凝重。
父子二人又再折返,這次足足有兩刻,再見王久貴出來,卻是一聲不吭揚長而去。
王平安站在竹簾外,有些居高臨下,但審視的目光卻儼然收斂起來,彷彿沒事人一般囑咐:“別在日頭底下站著了,入內服侍吧。”
說完也相跟著離開,周氏的居院看似恢復寧靜。
金烏高熾,熱氣如蒸,沒有一絲風,枝葉有若靜止,本是焦金流石,人易燥悶不安,更何況春歸雖得了一句“稍安勿躁”,卻暗忖事涉幾條人命,容不得絲微大意。今日,她是難以午休小眠的,甚至不能安坐,在客居的室內,踱著步子徘徊,當見蘭庭終於歸來,連忙小跑著迎了出去。
“放心,我早有防範,叮囑了王平安,讓他不能服用益氣湯。”蘭庭知道春歸因何心急,不待問,便溫言解釋一句。
“逕勿是怎麼想到的?”春歸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又生疑惑。
連她透過白氏、渠出之口,得到這麼多不聞人知的訊息,也是直到確鑿凝思和珍姨娘狼狽為奸的時候,才醒悟過來真兇想要加害的人實為王平安,她是當真不知,蘭庭竟然能夠領先一步的原因。
可是還不待蘭庭解釋清楚,王家此日,變故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