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怒的是凝思,春歸眼睜睜看著這個不苟言笑的婢女,上前就是重重兩個耳光,扇得疑犯荔枝險些沒有栽倒在地,她短促地痛叫一聲,下意識捂了臉,本來不曾為惡,但一對上凝思冰冷的目光,不知為何竟然渾身顫抖,看上去倒真有幾分心虛。
“好個惡婢,竟然敢毒害主母!”這麼多主人在場,凝思一個婢女就敢怒斥責打荔枝,狂妄雖則狂妄,卻也佔主母遇害怒極而狂的情理。
誰說這丫鬟呆笨?相比在商場人世摸爬滾打半生的王久貴,凝思怕也是不遑多讓的。
春歸又再看向珍姨娘,她明明在這樣的時候就像一具擺設,不可能引起旁人的注意,卻仍然裝出了震驚且疑惑的神色,甚至還把那眼眶都自然地漲紅,這做張做勢,也可謂爐火純青。
繼續看凝思的表演,“砰通”一聲膝跪,忿然作色瞋目切齒,那情態竟比當日王平安這孝子聽聞周氏中慢性之毒時更加悲憤,儼然是要把性命都豁出去,必須為主母報仇雪恨。
“老爺,三姑娘定是聽信那些謠傳,誤以為太太害死了生母,利用侍疾煎藥的時機,在太太的湯藥裡落毒,好在荔枝毀滅罪證時,被鵲兒拿獲,請老爺為太太作主!”
只是凝思的話落,又見竹簾捲起,原來是綺紫已經不安了許久,就守在門外,聽見凝思對三姑娘的指控,她是再也忍不住了。
“老爺可千萬不要聽信凝思的汙賴,毒害太太和大爺的真兇正是凝思,還請老爺明察!”
“你這是血口噴人!”
“你才是惡人先告狀!”
兩個丫鬟,對彼此怒目相向,竟是把鄭氏都看傻了,眼珠子一忽滑向這個,一忽轉向那個,直到聽綺紫口述,她是怎麼跟著凝思,窺見得三爺和凝思密謀時,鄭氏才覺得大事不妙,她竟然也被牽連其中,做不得袖手的看客了。
“老爺,您可不能聽信這賤婢血口噴人,三郎怎麼會起這等歹毒心思?”鄭氏惡狠狠地盯著綺紫:“三娘就是被你等惡僕教唆壞了,否則小小年紀,也沒膽子毒害母兄!”
鄭氏其實暗暗疑惑,並不確定看上去顫顫兢兢怯弱嬌柔的三姑娘竟然膽敢毒殺嫡母,幹下這等大快人心的好事,不過一聽兒子被指控為幕後真兇,鄭氏哪還顧得上這點子蹊蹺,立馬咬死了三姑娘的罪名,且把主要的責任,砸在綺紫的頭上。
她很清楚,就王久貴的脾性,不可能把三姑娘送去官府審判問斬,讓整個王家被人指指點點津津樂道,大約也做不到把親生女兒處死的狠絕,至多是把三姑娘關禁起來,要麼就是送去庵堂,這又怎能讓鄭氏消氣?
從前她對三姑娘是沒有刻骨的仇恨,但現在可不同了,現在三姑娘可是企圖嫁禍給她的兒子!
至少得把幫兇綺紫打死吧,否則他們母子兩,在王家豈不成了人儘可欺?
於是鄭氏這“看客”,挽著袖子就上了戲臺,衝著王久貴大訴冤屈不說,又忙著給綺紫判刑:“老爺,似這等毒害主母汙賴主家的賤婢,豬狗不如的畜生,就該拔了她的舌頭,把她千刀萬剮,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誰知卻聽見她家老爺,有些陰冷的口吻:“不急,讓這婢女把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