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照舊睡外頭吧,夫人明日要早起,且二嫂是再不管事了,接下來直到元宵多少事務都需要夫人廢心的。”三老爺也站了起身,又還禮,彬彬有禮得怎麼看怎麼都覺詭異。
三夫人果然是往內間走去。
但三老爺又忽然喚住了她,這讓渠出精神一振。
“有一件事,想想還是需得……夫人就當是我的歉意吧。”三老爺又是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三夫人似乎覺得困惑,眼睛這才看向丈夫,猶猶豫豫地回來仍然垂足坐在炕邊兒,還是隔著一張炕幾。
滿屋子仍在的是燈火搖紅,不變的是兩個不遠不近的人影。
三老爺卻半天沒有吭聲兒,好像那話多麼難以啟齒般,眉心處很見掙扎。
“可是老爺有什麼為難事?”三夫人也像受不住這莫名的氣氛,猶猶豫豫問出一句。
“是今日這樁事故。”
“無妨的,是妾身自願配合庭哥兒的計劃,雖難免受了一場議論,不過既能證實是他人謗害,妾身並不覺得氣怨。”三夫人這話說得幾分著急,說完後又立時微微露出了笑意。
“夫人對淅城……”
三老爺剛把這半截話說出口,三夫人已是神色大變。
“我並無意責備夫人……”三老爺連忙說道:“不,我相信夫人絕不會和四弟行為逾禮之事,我知道我也沒有資格質問夫人……”
三老爺倒像更加的慌亂無措,不知該怎麼解釋真實意願才好,抬手把眉骨好一陣按捏,才像下定決心把話說完整:“是我冷落了夫人,待夫人不夠體貼,我知道夫人這些年有如形隻影單的一個人,卻還得和我維持著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夫人心裡的苦楚我不是不能理解……都是我的錯。”
“老爺又有什麼錯呢?錯的無非是這約定俗成罷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爺無法抗拒,妾身也只能聽從,當時誰又能知道人與人之間的情愛卻不能因為父母媒妁促生,老爺和妾身都已盡力了。”三夫人卻在短暫的慌亂後冷靜下來,無可奈何的輕輕一笑:“我以為世間夫妻都是如此,本不相識,陌生隔閡都是正常的,我和老爺也從來不曾兩看相厭,舉案齊眉與相敬如賓並非是偽裝來糊弄旁人,我欣賞老爺,老爺也敬重著我,這就是夫妻了。直到四弟婦進門兒,看著她和四弟……我才知道我和老爺之間從來不是夫妻之情。”
她那時很迷惘,想不明白為什麼她並不牴觸這樁姻緣,卻就是無法和丈夫親密無間,像四弟婦和四弟一樣。
他們彷彿從來沒有經歷過如膠似膝的恩愛時光,他們從洞房花燭夜的一晚,隔閡著隔閡著一直無法更加接近彼此,到後來漸漸的就只有家人親情,他們彼此遷就,晚上共一處室時卻越來越尷尬了。
是發自內心的覺得一個人待著更加自在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