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眼看著彭氏之女立時就要動身前往縣城婁氏綢莊受訓,時間已然相當緊迫,蘭庭最終還是定下了兵分兩路的策略,在他先去阻止費聰的同時,春歸與周王再次前往桃源村負責打草驚蛇。
周王原本還心存“忌恨”,認為足以證實蘭庭是故意讓他唱黑臉兒,什麼已然開罪了劉姑娘所以不宜再唱白臉的藉口簡直荒唐可笑,但考慮到蘭庭的一番安排竟然能讓他有了機緣與春歸私/處,周王抱怨的話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罷了吧,小王雖然努力摁捺了企圖,不再想著去撬趙逕勿的牆角,到底是心有決算然則暗意難平,既然還巴望著至少能被顧宜人待為知己,也不應計較其餘細枝末節了。
“你等會兒攔著點啊!”當進桃源村時,周王佯作心有餘悸:“千萬別讓劉姑娘的搗衣杵敲我頭上,眼珠子受了重擊可是會脫落的!”
同行的莫問趕緊往前走了兩步:突然有種不詳的預
感,咋就以為周王殿下對待顧大奶奶……彷彿已經懷有姦情?!
再說劉氏,自從聽說了女兒的一番坦誠,這幾日簡直就有如熱鍋上的螞蟻不得安寧,劉姑娘已然是被她家母親鎖在家裡了,但這日一見莫問小道又再登門,劉氏仍然有如見到了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就差沒直接拿出香燭供奉了,視線裡完全忽視了衣著相比莫問小道尊貴十倍的另外兩人。
春歸卻趁著這番不受關注,四處打量劉家的境況。
瓦房落了鎖,所以這次只能在瓦房後的那處院子落座,也圍著竹柵,但明顯不如費家的圍柵密集牢固,廚房的窗柵被燻得漆黑也不更換,走水的痕跡還顯然留著,院子裡也自然不會搭著能供乘涼的籐架,好在這時院子裡還有大半不被陽光直射,找得到陰涼的地方坐下——靠近豬圈了。
雖是如此,春歸倒沒覺得異臭撲鼻,她再仔細一端詳,竟覺豬圈被打掃得乾乾淨淨,兩口大肥豬都像才被洗刷過一番,白呼呼的竟有些可愛。
再一端量劉氏的穿著,舊衣,連鞋子上都打著補丁,但極其乾淨,和這雖然簡陋卻整齊的後院相得益彰,劉氏的丈夫同樣是一身雖然破舊卻乾淨的穿著,連手指甲裡都是一塵不染。
“道長定要好生相勸小女,勸服了小女,小女才能夠勸服聰兒,他們兩個實則都是好孩子,只是因為小惠也著實可憐……”劉氏哀泣道:“我們家只有兩個女孩兒,我居長,小惠她娘是我唯一的妹妹,爹孃自小就跟我說,因家裡沒有兒子,必須給其中一個女兒招贅,我是長女,自然應當承擔養家的責任,我那時知道爹孃給我找的丈夫是乞兒出身,不瞞道長,我也不情願,不過相處下來,倒越發覺得我家相公勤快厚道,雖說妹夫當年看著也是個勤快厚道的人……”
劉氏搖頭一聲長嘆:“正應了那句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俗話,我家妹子沒過世前,費厚就已經和彭氏不清不楚了,我家妹子常回來哭訴,我能怎麼辦?只好勸她先忍一時,沒想她竟然這樣想不開,為了報復妹夫,自己也去找了個……小妹後來懷的那孩子,根本就不是妹夫的骨肉,所以小妹一直心虛,忐忑不安疑神疑鬼,最終分娩時才沒能順產,結果一屍兩命。可這等事情,又哪裡能完全瞞過妹夫?到底是因為小妹已經過世,費厚才不願鬧騰,免得惹人笑話。我們家也正因為小妹的錯處沒法子阻止費厚另娶,後來也始終虛著點底氣,讓聰兒兄妹吃了這麼多年的苦。”
她這話剛說完,春歸便聽見一聲淒厲的高呼。
“阿孃你胡說什麼?你不能再中傷小姨娘!”
直衝著後院的一方高窗,只能看見女子瘦長的手指拽緊柵欄。
不知為何春歸忽然有了這所普通的農家小院竟然是處囚牢的感覺。
她這念頭還沒及一掠而過,便聽一聲暴怒的粗嗓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