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不滿殿下自作主張,不過殿下與小道僅憑龔員外一面之辭,竟都相信了龔望無辜,是張洇渡謗害龔望,我知道小道的動因,明顯是為財帛所動,至於殿下的動因嘛,就恕我不敢妄度了。”
周王:……
難道我作為堂堂親王,天潢貴胄,還沒有自作主張的資格了?這夫妻兩到底還有沒有主臣有別,尊卑有別的操守?!好吧,本親王胸懷寬廣,不和自己的左膀右臂拿架子,但顧宜人這說法,難不成也懷疑本親王竟和莫問小道一樣是被那兩托盤金元寶給晃花了眼,晃傻了腦袋?!
周王中氣十足大吼一嗓子:“是直覺!本親王直覺龔敬宜沒有說謊!”
蘭庭:……
春歸:……
直覺斷案真驕傲多明智啊???
“顧宜人難道認定龔望就是殺人兇手?”周王反問:“有何憑據,小王洗耳恭聽。”
蘭庭笑著搖了
搖頭,像極一個成年人正在包容無理取鬧的小頑童。
春歸也頗有耐性,心平氣和的衝“秦三歲”解釋:“我並沒有認定龔望是兇犯,但若是從最簡單的因果推斷,龔望確然有作案的嫌疑。首先,連龔員外都承認其子龔望確然為靜玄才貌所動,所以不顧父親反對,接了靜玄來家中居住,但後來始亂終棄。其次,張洇渡本與龔望為好友,但應當也極賞識靜玄,他目睹靜玄被棄,到後來甚至被龔望殺害,義憤填膺,出面舉告龔望的罪行合情合理。”
“但顧宜人疏忽了一點,唐李杜是什麼人?巴不得在他治下,臨安縣不起訟爭,所以他才對桃源村命案不聞不問,不受費聰訴狀,甚至要脅費聰撤訴!倘若不是他被張家買通,有意陷害龔望,怎會親自審理這起命案?”周王反駁。
“因為龔、張兩家並非普通百姓。”春歸道:“張況岜在臨安縣乃首屈一指富賈,龔敬宜也能算是士紳門戶,原告乃是張況岜之子張洇渡,被告乃是龔敬宜獨丁龔望,唐李杜絕對無法要脅張洇渡撤訴,這起案件事涉富賈、士紳,換作另一個人擔任臨安縣令,也必然會親自審理。”
也就是說,龔望殺人,張洇渡狀告,這在邏輯上至少是通順的。
“龔望乃龔家三代單傳的獨丁,其父龔敬宜顯然對兒子十分寵縱,龔望的性情便是聽龔敬宜的說法,也著實驕縱,他不耐靜玄一再糾纏,憤而殺人至少符合案情,張洇渡因為關心靜玄,跟去無窮苑說合兩人也符合情理,龔望自信靜玄不過是寄人籬下的孤女居士,而他則是士紳之後,張洇渡又是他的好友,就算憤而殺人張洇渡也不會因為一介孤女與他反目,這是龔望的想法,所以龔望害命,至少表面看來沒有違悖情理之處。”春歸繼續剖析:“但他沒有想到張洇渡對靜玄並非賞識而已,或許張洇渡對靜玄也暗暗動情,奈何襄王有意,神女無心。
張洇渡親眼目睹心上人被殺害,憤而狀告檢舉龔望的罪行,龔敬宜當然不能眼睜睜看著獨子被判斬決,所以他首先想到的是賄賂唐李杜,然後龔望一旦被判無罪,唐李杜就必須張洇渡誣告無辜,誣告殺人,可是會被以誣告之罪處決的!唐李杜並非大公無私,但龔家與張家兩者,龔家只是普通士紳,張家能夠拿下這麼多開採礦務之權,必定攀交了權貴高官,唐李杜惹不起張家,只能拒絕龔家的賄賂,秉公執法明斷靜玄命案。”
周王張著嘴,滿臉的不服卻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了,他不得不承認春歸這番分析的確符合情理,他的直覺似乎……
好吧,他是被龔敬宜的一番痛哭涕零所打動,認定龔敬宜不能夠是偽裝,再者根據他的探人對張況岜的摸察,張況岜在朝堂的靠山竟然隱隱似與齊王黨干連,這也符合唐李杜做為袁箕黨徒,相助張洇渡謗害龔望的動因。
於是周王下意識的,因為敵人的敵人便是自己的友盟這一定則,就認定龔望無辜了。
他已經以乾咳掩飾自己的尷尬,但春歸的分析仍然“冷酷無情”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