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某說了,世上沒有不透風之鐵壁,趙副使不擇手段喪盡天良,犯下累累罪行難道能夠瞞天過海?!”
因為現場並沒有旁觀者,無非周王一方和袁箕黨徒的對峙,錢柏坡也不怕強辭奪辯。
“殿下,可以帶人犯……何禮恭了。”蘭庭也不再和錢柏坡胡攪蠻纏比誰更大聲。
但這一點名道姓,已經使得錢柏坡肉眼看見的僵怔當場,下意識就扭頭看向門扇大敞處,他的天靈蓋像忽然被霹靂擊了個透底涼,五臟六腑都被帶著往那巨大的黑洞沉墜,而當他看清何禮恭果然被兩個親衛押著入內,這老太監哪裡還有胸有成竹的氣勢?活像只已經被繩套勒緊脖子的喪家犬,錢柏坡這時只有一個簡單的認知——何禮恭雖然得逞,卻被逮獲,且這個人為求活命果然把他招供了!
“趙蘭庭,何禮恭是吳王宮的人,你休想利用他嫁害老夫!定是你指使何禮恭殺人滅口,卻反誣老夫與他串通!”
蘭庭等的就是錢柏坡這句話。
“錢尚書今日,篤定嫌犯柯全、人證陳實夫婦已經命喪吳王宮,且一再指證乃趙某殺人滅口,現下殿下還沒當眾盤問何禮恭呢,錢尚書又如同未卜先知般一口咬定何禮恭就是兇徒,且還肯定趙某會指使何禮恭嫁害於你,彷彿知道何禮恭一開口,你便罪責難逃一樣,分明就是此地無銀做賊心虛。”蘭庭的中指輕叩著扶手,臉上神情極其不屑:“柯全雖是受你們一黨指使才作假供,不過他也有不得已處,當他得知皇上已經下令責斥爾等時,就再也不懷僥倖,都已經如實招供了。
他根本不知梁氏在他的醫針施了劇毒,他
並無毒害元同知的故意,事後才被梁氏威脅利誘,先是佯作受不住刑問開口認罪,於公審時也當堂翻供陷害童提刑,兼有梁氏配合,做成是殿下與我毒害元同知嫁禍你錢柏坡的假象,他的證供於我有利,我為何要把他滅口?
就算殿下與我要把柯全等人證滅口,他三人本就在吳王宮裡,又何必多此一舉指使何禮恭?你說何禮恭寧可自認殺人行兇也要嫁害你,錢尚書,殺人可是死罪,何禮恭和你無仇無怨的,只能是貪圖利益才會聽信我的指使,但再大的財利,也得有命享受才能落實,只是貪圖利益的話,何禮恭怎願與你同歸於盡?”
蘭庭這一長篇話,足夠讓錢柏坡稍稍冷靜鎮定。
倘若不是柯全三人已死,周王、趙蘭庭何必和我廢這番口舌?看來何禮恭雖然落網,但已經得手在先了!
“何禮恭原本是隸職西廠,和西廠裁撤他才被髮配來了吳王宮,其人楚心積慮無非重振西廠,他是風燭殘年,但只要周王殿下答應他日後復建西廠,並讓其諸多義子掌西廠之權重振一系聲威,他甘願豁出性命也要嫁害老夫。”錢柏坡這也是在提醒何禮恭——事到如今你已必死無疑,但只要按我這說法咬死周王黨,你死得才有價值。
蘭庭手指又再叩了兩叩,諷刺之意更濃:“錢尚書還真是,對吳王宮的人事瞭解甚深啊,連趙某都不知何禮恭原來是隸職西廠,錢尚書竟能瞭如指掌。”
錢柏坡也知道說漏了嘴,但他根本就不怕落下口實。
“論狡辯,老夫甘拜下風,不過縱然趙蘭庭你巧舌如簧,今日也無法交出柯全等三位人證來讓吳王宮外的儒生心服口服,除非你把滿南京城的儒生都滅口,否則儒生的義憤必將震動朝堂,屆時老夫與南京諸多命官義士,不怕與你在金鑾殿上辯證,相信當今皇上,乃賢明仁德之君,必定會明斷此案,還忠臣義士以清白,懲惡徒侫小於法內!”
錢柏坡連連冷笑,也是滿臉不屑。
今日的宣德廳內,僅是臨淄王一方和周王一方的對峙,他便是因事發突然落下口實又如何?只要柯全等人已死,周王黨便是渾身長嘴也說不清。
當然,趙蘭庭若然敢受他一激剿殺儒生,那就再好不過!
錢柏坡說完,便與諸多隨他前來聲討的官員們打算昂然而去,自然是急著去吳王宮外,在那些請願的儒生面前再好生表演一番他的剛正不阿。
眾人都已經齊刷刷的轉了過身。
“錢尚書,你這是想往哪裡走啊?”
一句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