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某有多少才幹,著實有自知之明,日後的廟堂,還得靠逕勿這幫後起之秀操持領率,張某這把老骨頭是折騰不動了。”張鞏搖頭輕笑。
竇章也就沒有多說了。
逕勿的確才幹,只可惜斷人度勢始終不及趙太師當年老辣,尤其過於沉耽內幃之情,貿擇昏聵而輔,其年輕氣盛又根本聽不進規勸教束,雖確能稱為後起之秀,遺憾的是根本無能率領廟堂。
他
懷著這樣的心思,就越發期待接下來的事態驟發。
蘭庭這日卻置一席酒,單請竇章往逢君閣飲談。
陳實自然是欣喜若狂廢心張羅,楚楚卻有幾分憂慮,擔心連竇章都已然露出破綻,但她又不好試探,唯只安排了一間雅室,她卻在陋壁利用矢服竊/聽。
蘭庭有如恍然不覺隔牆有耳。
甚至主動解釋自己為何相邀竇章前來逢君閣:“這回江南之行,多得竇公傾力相助,才使諸多政令得以順利推行,早該置酒相謝,而今終於有了空閒,這間逢君閣,有內子注資,是而相比吳王宮裡更加自在幾分,今日庭與竇公不談公務單論私交,盡興一飲。”
楚楚聽了一陣兒,果然是在敘舊,彷彿趙逕勿是料定了周王已然勝出,他們在江南必然不會久留了,屆時當恩旨送抵,立即便將返程,沒有空睱再設酒宴與故交話別,所以才在這時便先設宴。
當酒過三巡,蘭庭言道:“殿下頗為看重竇公,認為憑竇公之能,應天府尹著實算為屈就,殿下有意舉薦竇公入閣拜相。”
這就是代周王來探竇章的口風,籠絡竇章徹底奉周王為主君了。
竇章莫名便覺幾分焦慮,很敷衍的一笑:“老朽迂腐之資,實不敢企及內閣,只是為君國之事,不敢不竭誠效忠,殿下這般褒獎,老朽著實愧不敢當。”
“竇公太自謙了。”蘭庭微微一笑,一連盡飲數杯烈酒,神情頗帶著幾分鬱愁。
“逕勿難道心懷哀愁?”竇章主動問起。
“不瞞竇公,江南監政一事雖然順利,可因為庭一時不慎,害得外祖及舅嶽橫遭不測,而今明知誰乃首惡元兇,卻不能為親長報仇血恨,心中實覺愧恨,也是好容易完成了秋糧徵運的要務,今日多飲了幾杯酒,未免牽發心事。”
“怎麼?逕勿已經察明瞭兇手?”
“是。”蘭庭長嘆:“正是與張況岜一案密切相關,首惡元兇乃何人毋庸置疑了。”
他看見竇章明明頓下的酒杯又再重新舉起,放心陪喝了一杯。
這件事,竇章知情!
但竇章當然會順著蘭庭的話往下說:“臨淄王畢竟貴為皇子,沒有罪證確鑿,逕勿的確無計可施,只糾察貪逆,從來難免不測禍殃,李公曾經亦為命官臣子,相信能夠深明大義,至於令內……婦道人家一時會有埋怨,但只要還不忘婦德內規,治氣也只是暫時,逕勿又何必自苦。”
蘭庭聽了這話心中一陣冷笑,大抵判斷出竇章因何會被說服,他的對手確然不容小覷,論及掌握把縱人性心理,他是甘拜下風五體投地。
但仍然不忘為春歸正名:“內子從來不曾因外嶽之事埋怨,她一貫深明大義,只內子越是如此,庭心裡便越是愧疚,庭今日不妨許諾,還請竇公作個見證,無論那元兇首惡身份多麼尊貴,有朝一日,庭必定會將其一黨繩之以法,用首惡幫兇人頭,告奠外嶽英魂。”
這一席斷頭酒,竇章你先喝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