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珉聽完了李松益的猜想之後,立刻說道:“松筠兄,不得不說,你的剖析十分精細,且想象也很豐富。但你立論的最大支柱是那夥計的話全盤是實,要是他的話是假的,則恐怕事事都是假的了。你可曾細訪了個確證?僅僅憑著天竺夥計一席話便立得起這般天大的人命鐵案?”
李路聽了也笑著說道,“至正說的不錯,我們必須首先證實已掌握的事實,進而探尋新的憑據。眼下我們此刻已有了三個可以確證的事實:一,那個漂亮的胡姬與金扳指有關。二,那胡姬有一個哥哥,他們兄妹和被害者有聯絡,很可能便是同一夥的人。三,他們不是本地人。在他們兄妹尋回這枚扳指之前那兄妹決不會離開這班加城的。我們下一步便是找到那個漂亮的胡姬和她的哥哥。看來此事也不很困難,因為漂亮的女子惹人注目,要找到她其實不難。”
王珉想了想說道,“陛下,要想找到這對胡人兄妹,我看我們應該灑下人手,追查這對兄妹…….”
李路笑著說道:“就這樣辦,松筠,你務必查訪到那胡人兄妹的蹤跡。至正你要細細驗核金日昌招供的情況,詢問金日昌鋪子裡那夥計和他的朋友朱掌櫃以及他的轎伕,對了,你們還要找到那天看見老乞丐被金日昌打倒後又爬起來的天竺小販,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要證實金日昌昨夜回家之時是否真喝醉了…….”
李路治下的英國,雖然鼓勵人口流動,但是卻沒有因此放鬆對流動人口的管理,凡是逗留超過半個月,就必須去當地官府報備,領取暫住資格證,所以想要查出這對胡人兄妹不是一件多難的事情,很快李松益就有了收穫,他在這對胡人兄妹租住的小院裡,把正在玩仙人跳的兄妹倆還有他們的同夥給抓了個正著,
讓李松益奇怪的是,在抓捕的時候,這對胡人兄妹竟然是一副解脫了的模樣,還有除了這對胡人兄妹之外,還逮住了一個叫張旺的五大三粗的漢人。
等李松益押著他們來到府衙的時候,剛進門就見到了王珉,“至正老弟,你那邊怎麼樣?我可是把他們全給抓來了….”
“別提了,我這邊仔細查驗了金日昌的供詞,發現問題不少啊……”王珉搖搖頭,“松筠,你不知道,那個金日昌似乎在掩飾什麼,他好像看到了讓他驚慄的東西……我一再問他,他只是說,要是說出去,他全家會死翹翹的……”
“哎,我也奇怪,那對胡人兄妹被捕的時候,一副解脫的樣子…..”李松益也撓撓頭,一臉的不解,他拿手指著不遠處的張旺,“看到那個絡腮鬍了沒有,那廝是漢人,但是他的身份卻很是存疑……”
“怎麼說?”王珉也皺起了眉頭。
“他的戶籍證上的畫像被塗抹過……根據我們的規矩,證件上的畫像是不能被塗抹的…..”李松益說道,“偏偏這個證件還是真的,你說這豈非咄咄怪事?還有他的胡姬證有問題,可是他是怎麼能辦的出你們班加城的暫居證的?”
“嘶…..”王珉聽了大吃一驚,“這個張旺絕對有問題,搞不好他賄賂收買了公門中人……松筠兄,你儘快對他們展開審訊,拿到確實口供,我立刻對公門中人展開排查……”
而在另一邊,李路則在接見金日昌的兒子,“陛下,我阿爹雖然有些貪財好色,但他為人膽小,是絕不可能做下這樣膽大妄為的事情的,陛下,請您明察,放了我阿爹吧…..”說話的正是金日昌的兒子金田宇,他大約二十歲上下,看上去比他老爹要英俊不少,“陛下,我可以證明我阿爹昨晚確實沒有殺人啊……”
“金田宇,你是金日昌的兒子,你是不能作為證人出示證詞的……”李路搖了搖頭說道。
“嗚嗚嗚,那可以問一下黃掌櫃,是他傻兒子揹著我阿爹回來的,到家的時候,是我開的門……”金田宇一聽自己的話不能作為證詞,就急了,他想了想之後說道,“還有,陛下,我想去是在哪裡見著過那兩個兇手來著。”
“真的?快與朕細細說來!”李路不由把自己坐的太師椅向前挪了一下。
“陛下,我聽說那老乞丐的死屍是今早上在山坡上那間茅棚裡發現的,這倒使我想起一件事來。昨夜月色皎潔,山風涼爽,我正順著我們宅後那條山徑散步,突然看見前面林子裡有兩個人影在晃動。其中一個身材魁梧,肩上正揹著一個沉重的包袱,莫不就是兇手殺了人正往那茅棚搬移屍體?這山坡的林於裡經常有成群結夥的乞丐歇夜,我不便走得離家大遠。”金田宇說道。
“呵呵呵,金田宇,看來殺人的兇手不是你父親而是你!”李路聽完了突然面色一沉,右手在書桌上使勁的一拍,大聲對金田宇喝道。
金田宇看到李路變臉,頓時呆若木雞,愣了半晌,噗通一下給李路跪下說道:“啊啊啊,這這是如何說起啊,我的陛下,您莫要戲言,冤枉了小人啊。那夜我只是去林間閒步,且有人可證實……如若不信,可以把她叫來當堂對質啊……..”
李路聽後鬆了口氣,問道:“朕這是詐你呢,呵呵呵,金田宇,那同你的那女子是何許人也?”
金田宇紫漲了麵皮,很是忸怩地答道:“她是我阿孃的一個天竺侍婢,雖然是婆羅門,但是家道中落……我父母管教很嚴,他們覺得她和我身份天差地別,所以不贊同我倆的婚事,我們只得時常到山坡上那間茅棚裡相會。她能證實我們是一起在林子裡散步的,但我們昨夜沒有去那茅。……要是有可能,我們的婚事還望陛下替我們作個主哇…….”
“呵呵呵,你暫且回去吧,你阿爹之事,朕會查個水落石出的……至於你和那卡麗娜的婚事,呵呵呵,朕倒是願意玉成你們的好事…..”李路笑著說道。
儘管沒有求回自己的老爹,但是卻也從李路這裡得到了一個不錯的允諾,金田宇趕緊是千恩萬謝。
剛送走了金田宇,王珉走了進來,他對李路說道,“陛下,金日昌鋪子裡那天竺夥計講的半真半假,他有些挾私誣告,跟金日昌打過交道的人都說他雖然很富庶,做生意很精,但膽子很小,怕犯法,也不敢得罪人,再有就是昨夜金日昌確實與朱掌櫃一起喝酒,而且是喝多了點。他坐轎回家被一群乞丐攔住,但爭吵不是為那女子的事,而僅僅是討錢。老乞丐看來與那群乞丐不是一夥,也許是正巧路過。金日昌將老乞丐打倒走了後,老乞丐便自己爬了起來。那路邊的天竺小販一起做買賣的一個漢籍貨郎更說了一件奇怪的事:老乞丐說的話滿是之乎者也,咬文嚼字、十分文縐縐,根本不像是乞丐用的語詞…….”
“你是說這老乞丐說話文縐縐的??”李路皺起了眉頭。
“沒錯,據那個貨郎說,那老乞丐罵人都是子曰詩云的……”王珉說道,“我懷疑這個老乞丐是從那邊過來的老學究……”他拿手往東北指了指,那意思很明顯,他懷疑這個遇害者是從大唐來的人。
“不能輕易下這個結論……”李路搖了搖頭,“之乎者也,咬文嚼字說明不了什麼,朕的治下也不是沒有腐儒這種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