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興國勸道:“元嬰還有一千年,我也才活了六百年,我都覺得不夠,你怎麼就想著先走一步?”
“我不是修行的料,你知道的,這六百年裡我用在修行的時間加起來不夠一百年。實際上我度過的歲月比你多得多,多到我已經有些想不起來。”
李興龍看著天花板,眼中多了幾分迷離,他努力的想要回想起過往,看到的卻只是幾個模糊的身影。
他的父母,他的家鄉,都只剩下影子。
“小弟,我們爹孃叫什麼名字了來著?”
此話帶著無盡的疑惑與彷徨,一個人的精神是存在極限的,一個人的記憶是存在保質期的。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進反退。
退並非指修為的倒退,而是自身所有存在之事物。若是不想消失,只能不斷的修行,不斷的前進。
李興龍並不具備修行的天賦與毅力,他這一身的修為都是依靠丹藥堆疊出來的。本質上還是一個凡人,一個活了六百年的凡人。
“.”李興國嘴巴微張,此時此刻縱然有萬般勸言,也難以說出口。他閉上嘴巴,咬緊牙關,只是一瞬間又彷彿放下了一切憂慮。
他語氣平和的回答道:
“李德中,羅勤英。”
“原來我爹孃叫李德中,羅勤英,他們長得怎麼樣?”
“面板黝黑,滿手的老繭,兩個面朝黃土的農民,他們省吃儉用硬生生把我們倆送去讀書。”
“那他們一定很愛我們吧?”
“很愛你,卻不那麼愛我。你是長子,而我是次子。他們會把最好的都留給你,明明當年我比你的成績更好,卻讓你去讀大學,讓我出社會。好在我趕上了政策,當時落後地區的鄉村教師要求不高。”
“.”
李興龍沉默許久,他已經不記得了,但還是由衷的說道:“小弟,對不起。”
“沒事,不怪大哥。”李興國搖頭,“我早已釋懷了,在那個時代偏愛長子很正常,也不能說爹孃不愛我只是有點偏心,而且大哥對我不差。”
他們兩兄弟不能說是親密無間,卻各自之間對得起親兄弟這個身份。大哥給過他很多幫助,當年自己兒子的醫療費早期都是他承擔的。
只是後來情分盡了,供養一個變成植物人的侄子三年,眼看沒希望也就放棄了。
李興國不怪他,畢竟那時自家大哥也是有家庭的,有些事情身不由己。除了父母以外,很少很少有人無條件的幫助自己,毫無底線的更是少之又少。
“所以大哥,別死好嗎?”
“.”
李興龍沒有回答,只是一臉木納的看著天花板,彷彿三魂七魄已經去望輪迴。
門外,站著常人肉眼無法察覺酆都閻羅們,他們看到一個神魂即將出體,卻沒有如往常一樣勾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