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自己已經有了足夠的準備,但是在她離開的那一瞬間,心還是如鈍刀割肉一般,疼得那麼的細緻,那麼的深入骨髓。似是再也無法忍受一般,他最終還是踩下了油門,向前方疾馳而去,在轉彎時,透過倒車鏡,還是看見了淚水從眼眶滾落下來。
晚秋走的很快很急,進侯機大廳時,廣播正在最後一遍催促:“飛往M市的xxxxx次航班已經開始登機,請搭乘該次航班前往M市的旅客,儘快辦理登機手續。”
大廳裡都是人,無數熙熙攘攘的旅客,從這裡離家,或者回家。而她站在人海中央,只覺得自己軟弱而茫然。身邊那麼多人走來走去,可是她覺得孤單得令自己發抖。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樣換的登機牌,怎樣過的安檢,晚秋來到登記處時,只是覺得全身的力氣都已經被用完了一般,雙腿發軟,幾乎沒有辦法再站立。她將隨身的包放了下來,坐到椅子上,腦中一片空白。
川流不息的人從她身邊經過,熙熙攘攘,而她卻似乎感覺不到任何嘈雜的聲音,一切都像是在被按下來了靜音的畫面一般,一幕幕在自己眼前閃過,晚秋愣愣地坐在那裡,感覺疲憊到了極點,她想要回家去,她只要回家去。只是累,像是要哭,可是哭不出來,累到了極點,只想快快回家去,矇頭大睡一場。可是哪裡還有她的家呢?
廣播裡響起開始登機的提示,她木然地站了起來,跟隨著人流一起走著,檢完票走向機艙時,晚秋終於還是回頭看了一眼,這個承載著她的全部的城市,短短一年的時間,對她的意義而言,已經有著天壤之別了,她閉了閉眼,轉過頭,逃似地向前方奔去。
阿萊洗了一個熱水澡,午夜時分,整個城市幾乎都已經睡去,只有那座巍峨的宮殿仍然被無數的燈光照亮著,晚上看來,雖壯觀,卻有一絲孤寂在裡面,浴室嘩嘩的水聲,寂寞而清晰,而熱水打在身上,泛起一種輕微的痛楚。整整一個多星期了,她的足跡踏遍了這個城市的角角落落,卻仍然沒有高磊的一絲資訊。
洗完澡,溼淋淋的頭髮用毛巾隨便擦了一下,阿萊只覺得累到了極點,頭髮就那麼披散著,也不想吹,拉開陽臺的推拉門後,她端了一杯酒,站在那裡,其實她也明白自己這樣的找法,能找到高磊的機率幾乎為零,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要這麼做,似乎只有這樣竭盡全力了,才能打消自己最後一絲的期盼和希望吧。
喝完杯中的最後一口酒,她回到房間,疲憊不堪地倒在了床上,竟然就那樣睡著了。
清晨太陽照進來的時候她迷迷糊糊醒來,全身都是滾燙的,皮肉彷彿一寸寸全都是酥的,被子摩擦著就生疼。
阿萊知道自己是在發燒,可是人倦到極點,彷彿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只是昏昏沉沉睡著。口很乾,嘴唇上全起了皮,緊得發疼,只覺得撥出的氣都是滾燙的。自己爬起來倒了一杯水,因為燙,喝了兩口又倒下去睡著。
然後就是亂夢,恍惚間是聽到有人在按門鈴,她強撐著自己走過去開門,開啟門後,卻看見高磊笑吟吟地站在門口看自己,她頓時淚流滿面,不顧一切地撲到了他的懷中,“你去哪裡了,我找的你好辛苦!”
接下來就是兩人去了醫院裡打點滴,她睡著了,護士替她撥掉針頭,而高磊俯過身看她,溫和的替她按住藥棉,然後說:“阿萊,你不能總這樣,將自己的安全感寄託在別人身上,只有將這樣的寄託完全扔開了,你才能最終長大,徹底獨立起來。”
她流著淚,張了張嘴,正想說什麼,可是突然之間,卻只剩了她一個在空蕩蕩的醫院裡,醫生、護士一個人都沒有,很長很長的走廊,卻寂靜如死地。
阿萊渾身發冷,一間間病房的推開門,門後卻都是空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彷彿是什麼要緊的東西丟了,可是找不到,也不知道要找什麼,只是一直髮抖,驚恐交加,把每一扇門都推開,卻總是找不到要找的東西。
她蹲在了地上無助地哭了起來,這一哭,就將自己從夢境裡哭醒了,她從夢裡醒來,透過窗簾,陽光是一方影子,彷彿有橙色的光。然後覺得心悸,用手按在胸口,半晌不能動彈,或許是發燒的緣故,虛弱到了極點。
試著動了動,卻感覺手背有刺痛傳來,她轉眼望去,卻看見自己正掛著點滴,房間的佈置也不是酒店,而是在醫院裡。
“你醒啦?”這時突然一張放大的臉出現在自己面前,眼睛正一動不動看著自己。
阿萊被他嚇了一跳,脫口而出:“你怎麼在這裡?”
眼前的人正是飛機上和她搭訕的男人,在拉薩也精力十分旺盛地糾纏了她好幾天,每天他們總會在各種地方不期而遇的巧遇好幾次,但是阿萊都沒有理睬過他。
男人見她沒什麼好臉色的樣子,就一臉委屈地坐了回去,嘴裡嘟啷著說:“我早上好心來叫你一起吃早餐,卻沒想你開了門就那麼撲到我懷裡,還以為你開竅了呢,誰知道卻抱著我叫另一個男人的名字,還一身滾燙,只得馬上就把你送醫院來啦。”
阿萊聽了臉色更是難看到了極點,她記得自己昨晚睡覺時,只穿了一件浴袍,而此時的自己,身上已經套上了襯衣和褲子,至於是誰給她套的,看著眼前這個男人,答案就這麼不言而喻了。
“你要知道,在高原地區發燒可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我這算是救了你的命,你得好好想想怎麼報答我?”男人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
“你想要怎麼報答?”阿萊一臉黑線,強忍著心裡的怒火問。
“你下一站去哪裡?我們一起好不好?”男人恬著一張臉又湊過來。
“你這個變態,給我有多遠滾多遠……”聽見他居然還想繼續纏著自己時,阿萊終於忍無可忍,伸出沒有掛點滴的那隻手,朝他臉上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