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萊聽後就一震,怪不得她這樣的反常,原來是碰見豆豆了,不知道豆豆又給她說了些什麼,才能把她刺激得暈了過去。
“晚秋,其實你不必去相信她說的話的,她就是…”阿萊有些無奈地開口,豆豆應該是最見不得她好過的人了吧,想也想得到她肯定會想盡辦法地去刺激晚秋,讓她痛苦。
“其實她說的對,我本就不該回來”晚秋面色十分平靜。
“你別聽她胡說八道,你怎麼就不該回來了,這裡是你的家”
“這裡是我的家,但是我的親人卻一個都不在了,這樣的地方又怎麼稱得上是家呢?”晚秋哽咽著,用手捂著眼睛,滾燙的淚水就這樣洶湧得奔流出來。
阿萊嘆息著,蹲在地上,將她摟在懷裡,輕聲安慰“誰說你沒有親人了,你不是還有我和姐嗎?我們都是你的親人啊”
四月拿著單子走過來時,看見的就是兩人抱著一塊兒互相安慰的畫面,她嘆了口氣,走過去,又望了望這裡人山人海的場面,皺起了眉毛“要不我們換家醫院吧,這裡人太多了,沒法掛啊”
阿萊聽見後就站了起來,也贊同地點點頭“是啊,人太多了,我們去文醫生那邊吧,她今天應該在”
四月點頭,將單子往包裡一放,就和阿萊推著晚秋準備下樓,電梯到一樓時,四月讓阿萊先到地下停車場把車開上來,她推著晚秋去把輪椅還了,把鑰匙遞給阿萊後,她就和晚秋先出去了。
阿萊到了停車場,才想起來忘了問四月車停在哪裡了,她摸出電話,看見手機螢幕顯示無訊號,她哀嘆了一聲,只得認命地慢慢找了起來,一邊按著鑰匙的鎖鍵,一邊四處張望著看哪個地方的車燈在亮。望著望著,她突然就停下了腳步,定在了原地。
她看見了一個自己以為這輩子再也無法見到的人,那人正拉開副駕車門,小心翼翼地扶著一個女人下車,女人身材嬌小,搭著他的手出來後,笑嘻嘻地和他說著什麼,最重要的是,那個女人撫著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一臉的幸福甜蜜。
高磊扶著女人,兩人一邊說笑著一邊朝電梯走去,走到路中間時,他抬頭看見了阿萊站在前方不遠處,正怔怔地看著他,他可能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裡看見她,不由愣在了原地。
阿萊在過去的400多天的歲月裡無數次地在腦海中演練過,自己要有一天能再見到他會是什麼樣的反應,是衝上去狠狠給他一巴掌,然後再厲聲責問他當年為何那樣對待自己?還是撲上前去緊緊抱住他,哭著求他回到自己身邊來,不要再離開自己了?或是先上前對他撕扯扭打一番,然後再哭著求他不要離開?這些她都有想過,但是唯獨沒有想過的是,自己會靜靜地從他身邊走過,不再有任何的情緒起伏波動,像是這個人從來就沒有在自己的生命裡出現過一般。
阿萊從他身邊走過時,她感覺到他將身邊的孕婦往身後拉了一拉,自己卻擋在了她的身前,有些警惕地看著她,看著他這樣防備的舉動,她心中還是忍不住抽痛了一下。
然後她聽見那個女人好奇地開口問他“磊,是認識的人嗎?”
“沒有,不認識,只是看著有些眼熟而已”高磊這樣回答到。
呵呵,多麼諷刺的回答啊,自己最後在他心目中留下的只不過是一個眼熟的印象而已,阿萊自嘲地笑了笑,這時終於聽見有車響了一聲的聲音傳過來,她順著聲音走了過去,找到四月的車後,開啟車門坐進去,然後向著出口緩緩開去。
開出停車場時,夜色已經籠罩了整個城市,華燈初上,一座座高樓的燈也開始亮了起來,城市的喧囂並不甘於就這般溺於黑暗的夜,街上仍然人來人往,汽車也照樣在馬上來回穿梭,偶爾伴著幾聲鳴笛,阿萊看見四月正扶著晚秋站在醫院門口等她,她將車停了過去,心底的微瀾彷彿也被夜色撫平開去,四月奇怪地問她怎麼過了這麼久才上來。
“找車找了半天”阿萊聽見自己的聲音十分的平靜,不帶一絲波瀾,看來,是真的過去了,她心底不由就這麼想著,看來老魏說的沒錯,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事,因為所有的傷痛最終都會被時間撫平。
到了文醫生的醫院後,阿萊將晚秋安頓下來,晚秋也似乎累著了,躺下去掛上了點滴後,就沉沉地睡了過去,阿萊拉著四月走出病房,悄聲說“姐,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吧,今天對你來說可是個大日子,你不能再缺席得太久了,這裡我來照顧就成”
四月猶豫地看了看病房裡睡著的晚秋,想了想,還是拍拍阿萊的手“那好,要是酒會完了我都不打一個照面確實不行,那你先頂著,我那邊忙完就趕過來。”
阿萊點點頭,示意四月趕快走,待看見她的背影離開自己的視線後,阿萊才轉身進了病房,奔波了一下午,身體本來就有些疲倦,然後知道晚秋遇見豆豆的事情,再加上又遇見了高磊,她的頭腦一時竟有些消化不了這麼多事情,坐在那裡就昏昏沉沉起來,忍不住就靠著沙發也睡了過去。
阿來醒來時天色已經亮了,她看了看還在病床上的晚秋,見她還在睡,只是睡夢中眉頭依然是皺著的,似乎夢見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她嘆了口氣,舒展了一下四肢,就站起身來,準備到醫院花園裡去抽一支菸。
站在陽光下,阿來抽出一支菸來點上,然後仰頭緩緩吐出一口煙來,想起在停車場見到高磊的那一幕,胸口還是有些微微發疼,她想起一年前他剛離開的時候,自己從老魏公司出來,一個人走過了整整兩條街,踉踉蹌蹌地,最後實在是走不動了,高跟鞋將腳都磨出了血泡,然後就那樣蹲在馬路邊上,抱著雙臂號啕大哭,怎麼也止不住,過來過往的車輛,明亮的燈柱像是眼睛,像是無數雙亮晶晶的眼睛,她哭得一陣陣發暈,要不是老魏及時趕到,自己也許會哭暈過去也不一定。
她從來不知道,愛一個人會這樣難過,就像將心挖去了一塊,拿刀子在傷口裡絞著,絞著,卻不能停止,像是一輩子也不會停止,那個時候,阿萊覺得自己清楚地感受到了什麼叫做肝腸寸斷。
高磊,那個時候你在哪裡呢?在幹什麼呢?你知道我到底流過多少淚,才真正將這道傷口深深藏起,永不再示人嗎?
正想的入神,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然後一張笑嘻嘻的臉出現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