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過了丑時三刻。
林家前院的正房堂屋內,氣氛依舊是一片劍拔弩張。
身穿素青色繡銀紋錦袍的中年男子端坐在上首,手裡把玩著一隻潤瓷浮紋茶盅,一臉漫不經心的模樣。他正是戶部左侍郎,謝琛。
他的下首坐著的是現如今林氏票號的掌門人,這座林宅的主人,林昀昌。
林昀昌身後則站著一個低垂著頭的年輕男子,他就是謝軒。
對比謝琛的漫不經心和謝軒的沉默不語,林昀昌則顯得很憤怒,又或者是屈辱。
“謝大人!我女兒與謝軒成親八載,為他孕育了一雙兒女,豈是你說抹殺便能抹殺的?!再者謝軒是入贅,已入了我林家族譜,白紙黑字,證據確鑿,便是上告到朝廷,也是我林家佔理!原本我體諒你們父子分離,想要放他隨你回京,可既然你不把我女兒放在眼裡,我也不會輕易讓你帶走謝軒!”林昀昌是一個樣貌十分俊秀的中年男人,可此刻發起怒來,頗有些一夫當關的氣勢。
可這在林琛看來,卻像是一隻貓在老虎面前張牙舞爪,未免有些不自量力。
他搖著頭,唇邊溢位一抹諷刺的笑容,“林掌櫃,我勸你最好不要以卵擊石,否則非但解決不了現在的事情,還會惹上更大的麻煩。”
謝琛這是在威脅他,是在警告他,你若是不識時務,他就要出手對付林家了。
林昀昌清楚地知道謝琛想要表達的意思,可該死的,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因為謝琛官至正三品,而他林昀昌背後撐腰的,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所以,他拿什麼跟謝琛去鬥?
林昀昌咬著牙,對自己此刻的無能為力感到深深的自責和挫敗。
難道,他真的要讓月娘就此沒了丈夫,讓兩個孫兒就此沒了父親?
就在林昀昌兩難之際,屋外突然闖進來一個人,一身素青色的薄綢裡衣,頭髮披散著,滿臉驚慌失措的樣子,“爹!”
“月娘?!”看到來人,林昀昌吃了一驚,忙上前扶過她,“你怎麼來了?你穿成這樣子成何體統?快回去!”
本來事情就夠糟糕了,他可不想月娘再被人當面羞辱一回。林昀昌很憤怒,對著門外喊道:“來人!把小姐給我送回去!”
“我不走!”林清月一邊掙扎著擺脫林昀昌的桎梏,一邊抬眸在屋內尋找著謝軒的身影,待視線撞上謝軒驚訝的眼神時,立刻哭笑了出來,“軒郎,你沒有要丟下我們回京城是不是?你會留下來的是不是?”
“……”謝軒張了張口,不知怎麼回答。
林昀昌更憤怒了,高聲喊道:“來人!來人!”
“林掌櫃不必如此激動,這位想必就是令嬡吧?既然她來了,不妨聽聽她的意見,畢竟方才我有兩個提議不是嗎?”謝琛突然在這個時候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