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萬重山淡淡頷首。
兩人卻並未落座,仍是恭謹的站在那裡,江鎮以掃了一眼,見桌子上的食物十分整齊的擺在那裡,萬重山竟是一動未動。
江鎮以跟隨他多年,心知不論發生何事,即便是再無胃口,為了恢復體力,萬重山一餐少說也要吃個七八個饅頭,似眼下這種情況,可謂絕無僅有。
“王爺,可是在為信陽侯(萬梓安)的事煩憂?”江鎮以拱起了手,向著萬重山問道。
茗香身故,牽出了萬梓安的案子,這些事萬重山早已知曉,聽著江鎮以的話,萬重山面色不變,只為自己倒了杯茶水,一語不發的飲下。
“王爺,此事實在太過蹊蹺,少爺身故已有兩年,怎還會尋到馬鞍,馬鐙等證物?”唐明生也是開了口。
萬重山眸心深斂,聞言亦不過說了句;“人證也好,物證也罷,均可以偽造。”
聽著萬重山這般說,唐明生心頭一緊,又是說道;“還有那茗香,她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在咱們滅了大遼,打退了董木合的時候,王爺,您心中難道就不曾有疑惑?”
唐明生的聲音帶著憤慨之意,江鎮以立在一旁,聽著唐明生的話,一直不曾開口。
萬重山把玩著手中的杯盞,隔了片刻,才道;“他想要收兵奪權。”
江鎮以與唐明生均是瞭然萬重山口中的這一個“他”字所指的是誰,江鎮以上前一步,道;“王爺,恕屬下斗膽,飛鳥盡,良弓藏的道理,王爺心中也是明白,而今皇上表明是要借信陽侯一事來打壓王爺,中傷王爺,王爺還需早做計較。”
萬重山擱下了被子,他向著江鎮以看去,道;“先生有所不知,在打敗了董木合之後,重山便已有打算,將兵權如數上交朝廷,辭官退隱。”
“王爺?!”
聽著萬重山的話,江鎮以與唐明生俱是齊聲驚呼。
萬重山一個手勢,制住了兩人餘下的話音,他的臉色仍是淡然而平靜,只說了句;“我打了這麼多年的仗,早已倦了。”
“北境如今已是太平,我已打算將虎符上交,帶著妻兒歸隱,過些逍遙自在的日子。”說完,萬重山頓了頓,他閉了閉眼睛,默默攥緊了自己的手指,“可現在,我改了主意。”
“王爺,您在北境和民間素有威望,皇上他心中忌憚,老朽只怕即便王爺將兵權上交,皇上他也還是不會輕易放了您”
萬重山黑眸雪亮,他向著外面的夜色看去,聲音沉緩而有力,緩緩吐出一句話來;“眼下,先將梓安的事探清,我要知道他的死究竟是人為,還是意外,若是人為,那這個人,又是誰?”
最後那三個字,萬重山咬字極低,江鎮以聽在耳裡,心中卻是一震,他知道,待得回京,便是一場惡戰,不同於戰場上的刀光劍影,這一場惡戰兵不血刃,卻遠比萬重山之前的任何一場戰爭都要驚心動魄。
“王爺!”有侍從匆匆從外面走了進來,剛看見萬重山,便是跪地稟道;“王爺,王府裡出事了!”
聽見這話,萬重山眉心一跳,立時喝問;“出了何事?”
“小世子讓寧夫人偷走了,至今毫無訊息。”侍從說完,便是深深低下了腦袋,不敢去看萬重山的臉色。
而萬重山聞言,已是倏然從椅子上站起身子,他的眼瞼處微微跳著,聲音卻仍是沉靜的,只問;“何時的事?”
“信上說,是前日的事。”
侍從話音剛落,萬重山一語不發,抬腿便是衝出了屋子,江鎮以與唐明生兩人亦是迅速跟上,與萬重山一道連夜領兵,向著京師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