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答應過葉兒,不能言而無信。”皇帝搖首嘆息:“七年前,朕便讓絡軒孤身去雪鵠城,希望他永遠不要再回來。”
逸定王,安逸平定,是讓絡軒安定安逸的活著,做個有明卻無實的王爺,不該著手的事就不該插手,無論他有多麼優秀,都不會再讓他接觸朝政。
而絡軒也如皇帝所期望的一樣,對朝政從不著手,也不上心,隱名在江湖上自創神秘的碧落閣,佔了一席之地,王爺這個身份,於他何嘗不是恥辱累贅。
“我娘向皇上提的這道特赦令,是不是也包括王爺的母妃,虞妃娘娘?”
若擱其他妃嬪,只怕早已打入冷宮或是賜死,但皇帝沒有那麼做,仍然留著虞妃,放置在後宮裡,恩寵未斷,這段后妃私生孽子,當做沒發生過一樣。
“葉兒與虞妃合得來,與虞妃說的話最多。”皇帝抬眼瞧向單黎夜,看得出她的心思,眉角微微蹙緊,紫色的袖袍佛起:“朕一直也沒有怪虞妃,這並不是她的錯,都是很久遠的事了,不提也罷。”
單黎夜心知,自古君王多情,多年的夫妻恩愛,他待虞妃也有情意。
青葉殿的女子,只是得不到的最愛。
“那為何,皇上又讓絡軒回來?”單黎夜終究還是忍不住問。
“當年朕曾放手讓絡軒秘密查過葉兒的死,絡軒去了雪鵠城後,此事便沒了下文,可是,朕沒有時間了。”皇帝抬起淡淡的臉:“即便太子未曾下毒,我也沒有時間了,我想知道,她到底是怎麼死的,但無論我如何威逼利誘,絡軒都不肯再查下去。”
皇帝如今膝下只僅剩兩個兒子,皇帝有求於逸定王,自然放低了身段,卻讓太子誤會,認為皇帝喜逸定王,要廢太子,竟出此下策謀反。
可她知道,皇帝眼下重病,儲君之位空懸,會讓西巖大亂,哪怕太子謀反幽禁,待風波過去,假以時日,也還會再放出來的。
逸定王再優秀,也從不在考慮之內。
“如今有你這個女兒在查,我也無需插手了。”皇帝道:“江湖事,就用你們江湖人的方法去解決吧。”
單黎夜點頭,沒有再多說。
見她深思,皇帝垂了垂眼皮:“朕聽說你棋藝不錯,當年葉兒去源山大寺之前,與朕留下了這盤殘局,你能陪朕把它下完嗎?”
“好。”習慣的一字出口,單黎夜手抬起,拾起雜亂無章的棋子,然後慢慢問:“我娘,為什麼要去源山大寺?”
她輕輕的磨搓著手中的棋子,心也同樣的忐忑不安,她只知明面上的說法,說是去為孩子祈福。
“她胎像不穩,冰瓊玉液也起不了作用,有人告訴她,要想保住孩子,只有源山大寺那裡有藥,她入宮以來只顧著孩子,從來不理朕,也不理朕的感受,朕當時與她吵鬧,有些生氣,便賭氣讓她一個人去了。”
提起那段往事,皇帝的手,微微顫抖:“她入宮,朕力排眾議封她為後,朕很疼惜她,愛護她,儘管知道她不喜歡朕,朕也一直隱忍,總認為自己這顆真心會把她打動,可偏偏這個時候我沒有再忍,這麼多年,我很後悔,後悔為什麼沒有陪著她去,我再也沒有等到她回來,再沒見過她,連屍體他們都阻止不讓我看,後來,連屍體都沒了……”
“若是,若是我當初不生氣,我能護著她,她是不是就不會這樣慘死……”
單黎夜久久無言,待皇帝平復了心境,她才緩緩問:“當年,是誰讓我娘去源山大寺?”。
皇帝落下黑子,念出那個讓他痛恨至極的名字:“龍軾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