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船的鏽蝕程度來看,即便能進到船體裡,我也沒期望能夠有太大收貨,海水的鏽蝕力比淡水要可怕的多,雖然船體是經過特別防腐塗料刷過的,仍被那厚厚的藤壺覆蓋,證明了船體已經完全腐爛,海水進到艙裡,因為裡面是沒有防腐處理的,肯定已經是一團糟了。
但我仍忍不住好奇,沈瑤發現的這個入口,確實可以進到裡面,只是要從上往下跳進去。
在一層層藤壺和死亡的貝類覆蓋下,有一個不明顯縫隙,靠近了能聞到裡面飄出一陣陣腐爛和鏽蝕的黴味,從縫隙的位置上看,可能是駕駛艙側面的玻璃或者門爛掉了一部分。
我抬起一塊稍大的石頭爬上去,舉起來砸在縫隙的邊緣,整面覆蓋這藤壺的駕駛艙玻璃和鐵皮就像甘蔗一樣脆,我沒有預料的也跟著砸開的塌陷險些掉下去,一陣驚呼也嚇得在下面看的沈瑤驚叫起來,我連忙抬手止住了她的驚叫,“沒事沒事!”
我一下砸出來一個一米有餘的開口。裡面鋪面衝出來更多發黴的氣體和綠色灰色彩色的煙霧,雖然我閉住呼吸還是感覺到嗆人,本能的往後退。
沈瑤站在下面看了情形,變得有點焦慮,“亦叔,不要進去了好嗎?你看這船都這麼爛了,裡面肯定也爛了...而且...而且.....我有不好的預感!”
我聽沈瑤說了一大堆,反倒堅定了進去看看的想法,這多少跟藍潔有關,在跟藍潔生活的幾年中,我漸漸養成了一個很不好的習慣,就是喜歡違拗人,藍潔越不讓我做的事,我就越想做,她越是擔心的事我做著就越來勁兒!有時本來自己也在猶豫,但只要藍潔一勸,我就偏要逞強去做!
我跟沈瑤擺手,讓她安靜的等著。
等這股摻雜著腥臭黴味的灰氣散了,我探頭往裡面瞧,光柱下船艙裡飄散的灰塵像是一個塵封多年的墓室,傾斜的地板已經鏽蝕腐爛的凹凸變形。在黑暗處有反光,應該是積水,隱約還能看到一些雜物散落在艙底的那片黑色的積水中。
但裡面的情況比想象中要好上一些,我爬進去,船身傾斜讓我不得不手腳並用的伏在地板上往下爬,當我伸手去扶船舵時,咔嚓一聲脆響,整個舵把都斷了,我也抱著船舵一下子滑到了艙底的黑水裡,像是冬天裡一下子掉進冰溝裡,站起身一連打了幾個激靈。
剛剛滑下來時還揚起了一陣積塵,細小的積塵讓我眼睛都睜不開,只吸進一點就嗆的我打了一連串的噴嚏,嗓子也是癢癢的。
當塵埃落定,我站在黑水的淤泥裡抬頭看,發現沈瑤此時已經爬到了入口,真意外她一個女孩子竟能自己爬上來,正探頭往下看,“亦叔,小心點!”
陰冷的黑水中剛剛沒過我的膝蓋,腳下能感到一些不規則的雜物和稀泥一樣的沉積物,我扶著船艙傾斜的甲板用腳一點點試探泥水裡的東西。水面上還浮著油花,一陣陣閃著光。
我硬著頭用腳在黑水裡探,希望能找到一些有用到的東西。
長期的浸泡,讓所有落入積水裡的東西都腐爛成了泥土,我用腳一踩,整個積水都成了半粘稠的糊糊狀態,這裡面可能有一些海圖檔案或者書籍,又或者有一些衣服!我踩到一些酒瓶,有一個望遠鏡,積水被我攪和的散出更多難聞的味道,氣泡破裂這些含有甲烷和硫的空氣飄進我的鼻子裡,漸漸的我有點眩暈,它們開始麻痺我的眼睛和嗅覺。
正當我準備放棄時,卻踩到一個圓滾滾的東西,我心中一驚!
雖然早有準備,但額頭還是滲出汗來,我強做鎮定,伸手去摸,果然!圓滾滾的東西上面規律的孔洞和我預想的一樣,是一具骸骨的頭顱!
“亦叔!你怎麼了?”
我想可能是我愣住了,或者是沈瑤看出了我神型的古怪?她的語氣明顯十分不安。
“沒事沒事!”我擠出僵硬的笑容,安撫她,也是讓自己鎮定一點。
我順著骸骨的頭顱往下摸,頭顱上長了一些水絨之類的微生物,很光滑也保持著頭骨的堅硬。可當我順勢摸到了他的肋骨時,稍不留神,就發碰斷了他腐蝕嚴重的肋骨,整個屍體半埋在泥狀的黑水中,肋骨就像是米筒一樣脆。突然,我的手像是碰到了一條繩子,被攔了一下,我順著剛剛的軌跡往回摸,果然有所發現,這具骨骸身上還挎了一個挎包。
海水腐蝕了他的皮肉和骨頭,但卻沒能腐蝕掉這個挎包,這裡面或許有很重要的東西死者才會用品質這麼好的防水包來保護。
我一扽,挎包的帶子穿越了骨骸,我的手咯噔一下,挎包就被我扽出了水面,此時我的身體也已經到了極限,開始頭疼和噁心,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從傾斜的船板爬上去,逃離這個鬼地方。
但試了幾次,我開始慌了!因為手腳被半油狀的積水弄髒,在傾斜的艙板上沒有半點附著力,體力又沒有完全恢復,加上被這艙裡的氣味燻了這麼久!
“亦叔...亦叔...嚴亦!嚴亦!”
我聽著沈瑤在上面的破口處喊我的名字,一遍一遍的,但她的聲音好像越飄越遠,我突然覺得有點輕鬆,頭重腳輕像是喝醉了,然後臉上一冰但並不難受,我一頭栽進了黑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