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俞跪在一旁小聲問:“還是沒呼吸嗎?”
江寧川搖頭,將溺水者下巴太高,進行人工呼吸的準備。
姜俞又小聲說:“這就是剛才說的那個同學,他叫連兆。”
江寧川看了他一眼,小聲說:“一邊待著去,注意情況,急救車來了再把人帶過來。”
“好。”姜俞點點頭,走到人群外去了,雖說知道只是救人,救的還是自己同學,他也不願意看到江寧川和別人那麼親密地接觸。
江寧川一邊往那位溺水的連兆同學口中吹氣一邊注意他的心跳情況,間隔時幫他進行心肺復甦,一套動作迴圈了幾分鐘,終於聽到連兆咳嗽了一聲。
周圍圍觀的人群爆發出一陣“醒了,醒了”的歡呼,江寧川卻沒鬆勁兒,拍了拍連兆的臉,問:“能說話了嗎?”
連兆雙目無神地看著黑黢黢的天空,似乎並沒有聽到江寧川說什麼。
江寧川皺著眉在他胸口又按了兩下,正要再次吹氣的時候被人擋了一下,連兆又咳了一下,說:“我沒事兒了,謝謝。”
看對方冷得嘴唇發紫,江寧川這才脫了外衣給人披上,說:“沒事就好,先躺著等救護車過來吧。”
姜俞走後先給那位施救的勇士買了杯熱茶,再大致檢查了一下對方的凍傷情況,發現對方手背和手臂上都有皮下出血的情況。
反正救護車也沒來,他便和人聊了聊,這位救人的勇士名叫李勇,少年時家境貧寒,作為游泳隊的體育特招生才考上了高中,當初也是因為救人手上導致失去了參加市游泳比賽的機會,修養好之後遊得也大不如以前,在高中渾渾噩噩待了一年,沒念完便投身社會,換了無數次工作,現在在這片景區擔任環衛工。
姜俞對這份人生經歷唏噓不已,明明吃了救人的虧,在若干年後,還是會奮不顧身地衝上前去,拯救毫不相干人的性命。
李勇幾次想要離開,姜俞都把人攔住,勸道:“救護車馬上就要到了,你還是一同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救了人反倒連累自己生病就不划算了。”
李勇聽了忙搖頭,把身上那件看起來便價值不菲的大衣脫下來還給身邊的小夥子,說:“醫院貴呢,負擔不起,孩子還得吃飯呢。”
姜俞又給人把衣服披上,“您是救人的英雄啊,去醫院只是例行檢查,不會要您的錢的,還會獎勵您的。”
李勇嘴邊扯出一個苦澀的笑,說:“小孩子就會瞎說,這麼多年也沒少救人,怎麼也沒見著什麼獎勵呢。”
救人似乎是他的使命,這麼多年從來沒停歇過,縱使有些人不理解,縱使留下了一身傷,縱使好幾次都經歷著瀕臨死亡的危險,但是見死不救的事情他幹不出來,無論如何也要試一下。
見姜俞還在堅持,李勇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不過是一點凍瘡而已,現在不生再過段時間也會有的,我自己回家搽藥就可以了,你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但是你所在的世界和我是不一樣的,你看到的是什麼皮下……皮下出血,在我看來只是不痛不癢的小毛病而已,謝謝你的衣服和熱水啦,我該回去了。”
姜俞無可奈何,只能看著那人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黑夜裡,原本乾淨平整的大衣溼噠噠的搭在手臂上,彷彿是那個人存在過的唯一證明。
不遠處傳來熟悉的救護車鳴笛聲,姜俞重新回到人群裡,說:“大家都讓讓,救護車快來了。”
連兆看清了說話人的連,一時間也顧不上回答身邊醫生的問題,驚道:“姜俞?!”
“嗯,”姜俞下意識地點頭,因為男朋友在場,有些不自在地問:“你沒事吧。”
“沒事,這位江醫生救了我。”
“不是他,救你的人已經走了。”姜俞搖搖頭,看到江寧川遞過來的眼神忙改口,“他也算是,但是救你上岸的人已經走了。”
“什麼意思?”連兆被他說得迷糊,隨即反應過來,“還有那個,那個救我上岸的人呢?”
江寧川冷著臉把姜俞擋在身後,擋住連兆毫不避諱的目光,“別這個那個的了,都說了人家已經走了,救護車也馬上就到,你還是安心去醫院再看新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