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爺接過那人肩上的包袱和手中的劍,放在簷下的窗臺上。兩人在矮桌兩側坐了。
我這才意識到那人的外貌裝束有點怪異,他身穿一件長長的青色道袍,腳上穿著高幫道靴,鬍子有半尺多長,飄在胸前,長頭髮盤在頂上,用長簪簪了,鬚髮烏黑中透出些許銀絲。年紀看上去有六十多歲。
看到我盯著他看,又看見院子邊上擺著兵器,那人指了指我和我哥問道:“這是你收的徒弟?”
六爺看了看還在院中扎馬步的我們哥倆,說:“你倆也歇息一下,喝口水,今天小元第一次這麼用功,值得表揚,過來坐吧。”
我和我哥收起馬步,坐在簷臺底下的長凳上。
“這是我兩個侄孫,最近在跟著我練些拳腳。也算是徒弟吧。”六爺對那人說道。
說完又對我和我哥說:“這位是我首陽山的大師兄,名叫夷齊衝。你們要叫——,叫什麼呢?”
六爺看看那人,繼續說:“按輩分你們要叫個爺,按師承關係,你們要叫師伯。嗯——,那就叫衝師伯吧。”
那人說:“叫師伯好,叫師伯好。”
我和我哥站起身來,向上面行了禮,叫了聲“衝師伯。”
那人笑著說:“不要多禮,快坐下,快坐下。”
夷齊衝是老爹爹故事裡曾經講到過的,沒想到今天我真的親眼見到了,但故事中的偏偏少年,如今卻已成半老之人,我為世間的機緣所折服。
“師兄,你這次到莊裡是路過還是有什麼事來辦?”聊了一會兒閒天,六爺問道。
衝師伯臉色漸漸變得陰沉。
沉默片刻之後,說道:“師祖他……”
說到這裡,衝師伯猶豫了一下,看了六爺一眼繼續說道:“師祖最近偶感風寒,想要見拯師弟,我這次是特意下山來請他上山的。”
一聽師祖病了,六爺著急地問:“師祖身體要不要緊?他老人家如今也是百歲之齡了,我們倆師兄弟長年苟活在俗世中,從沒在師祖尊前盡過一天孝,想來真是慚愧。這次我要隨你上山侍奉一段時間師祖。”
衝師伯勉強笑了笑說:“勇師弟,你不用擔心。這次只是小疾。師祖幾十年來一直注重身心修煉,已成神仙之體,不會有事的。你如果有心盡孝,明年師祖一百二十歲壽辰時,如果有時間上山賀壽,那時在山中多住些時日也無不可。只是此次師祖只命我請拯師弟一人上山,你若一起去,師祖見你自然歡心,但我在師兄弟中間卻會落下個辦事不周的名聲。”
六爺本是個直人,一聽這些話,便滿口說道:“師兄說得是,明年一起好好為師祖辦個一百二十歲的仙壽慶典。”
衝師伯又勉強笑了一下,臉上露出憂愴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