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株說:‘不公的不是上天,而是我們頭頂上自居於人族正統的那一族。秘世各族,不是全都處在亙古而來的困苦之中,有一族卻是個例外。’
“我問道:‘例外?’
“姜株說:‘旱魃族就是個例外。他們雖然也屬秘世之民,生存的環境與其他各族卻有著天壤之別。首先,旱魃族不像歡兜、高裔等族,居於地底,不見天日;其次,旱魃族所處秘林也不似窮奇、羌離等族所居之地那般荒蕪險絕,毫無生機;第三,旱魃族也不用同康揮族一樣四處流竄,居無定所;更不像我羲皇族一樣,千百年來,一直浸泡在海水之中,受醃漬之苦。
“‘由此可見,旱魃族所居之境,已經與顯世無異了。
“‘大人如果熟讀史書,應該清楚,秘世各族所居之地,並非上天所指派,全都是媧皇族的安排。
“‘當年媧皇族將條件最為優越,環境與顯世最為接近的一塊寶地劃給旱魃族做隱匿之所,就是為了收買旱魃族成為他們的幫手和爪牙。
“‘歷史一次次證明,媧皇族的這個如意算盤沒有打空,旱魃族確實如他們所期望的那般,成了媧皇族欺壓凌辱秘世的幫兇和打手。’
“聽了姜株這一番話,再回想自己瞭解的上古歷史,我覺得他的話還是非常值得相信的,因為歡兜族當年就是作為四罪之一,被媧皇族貶入地底的,雖然史書上說,媧皇族是奉神旨行事,但按姜株的說法,偽造和冒充神諭神旨,也是媧皇族的一貫伎倆。
“至於旱魃族,我雖然已經知道了他們和媧皇族走得很近,但還是不願相信她們會充當媧皇族的幫兇和打手。
“姜株見我陷入沉思,不言不語,語氣低沉地說道:‘大人,難道您還對旱魃族人抱有幻想?她們可是秘世的叛徒。幾千年來,只要她們調停媧皇族與其他族的紛爭,無一不是偏向著媧皇族人,而且,她們對媧皇族的援助次數,竟比援助同屬秘世的其他種族的總和還要多好幾倍。這樣的族群,難道還值得我們再存期望嗎?這次他們準備侵入歡兜族,也一定是受了媧皇族的蠱惑,給媧皇族打頭陣而已。’
“我問:‘按卦上所示,旱魃族幾時來攻打?正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屯,只要我們做好防禦措施,厲兵秣馬,我想一定能夠打退入侵者的。’
“姜株一聽,蹙著眉,急切地說:‘大人,可萬萬不能有此念頭啊。如今雖然無法斷定旱魃人何時來攻,但如果等著敵人打過來再做應對,就算最終能夠打退敵人,戰事畢竟發生在我方境內,損失的可是歡兜族民眾的生命財產安全。’
“我說:‘那以你之見呢?’
“姜株說:‘如果非要我說,那我選擇以攻為守,拒敵於族界之外的戰術。’
“我問道:‘何為以攻為守,拒敵於族界之外。’
“姜株將頭湊近我,輕聲說道:‘大人可以主動發兵旱魃族,消滅旱魃族主要軍事力量,那樣他們就沒有為媧皇族賣命的本錢了,歡兜族從此也便永絕了西北邊境的威脅。’
“我堅決地說道:‘這絕對不行。如今旱魃族並沒有什麼準備進犯的舉動,雖然我們知道卦象絕對不會騙人,他們遲早會來的,但也要師出有名啊。突然無緣無故去攻擊一族,其他族都會怎麼議論,以後我歡兜族還怎麼在各族面前抬頭挺胸?再說了,大王肯定不會同意對旱魃族用兵,更不用說崇崗之流的那幫於我作對的朝臣了,他們肯定會藉機生事,造謠中傷,鬧得滿城風雲。到時候我不僅沒辦法領兵出征,還會名譽掃地。’
“姜株說:‘明著當然不行,我們可以來暗的。’
“我問:‘怎麼來暗的?’
“姜株說:‘歡兜西北邊境,向來是無人問徑的苦絕之地,如今邊防空虛,只有區區數千兵馬駐守。大人可在朝會上向歡兜王提出增兵西北,並委派要員借西北邊境的艱苦環境操練日漸萎靡的歡兜軍隊。歡兜王必然會欣然同意,同時也會詢問群臣,派何人前去為好。大人可先推薦委身於崇崗的將領。崇崗定會極力反對,並會舉薦跟隨大人的將官,大人便可趁機將我推出,讓我去西北邊境主事。待我再西北立穩腳跟,便可與大人一同,直出西北邊境,征討旱魃族。’
“我想了想說:‘此計雖妙,但一旦出征旱魃,難免不會被大王和朝中眾臣知曉,那時,我便會落得個擅動兵馬,意圖謀反之罪。’
“姜株說:‘這個大人不必擔心,待打敗旱魃族,回都向歡兜王負荊請罪,說明緣由,我想歡兜王他應該能夠理解大人您的良苦用心的。’
“此時,我心中猶豫不決,對姜株說:‘此事茲事體大,再容我思考兩日。昨晚我熬了一宿,也有些疲倦,你先退下吧。’
“姜株站起身來,一邊行禮一邊說道:‘大人,還請速速做出決斷。拖延日久,恐生不測之變吶。更何況,如今尚不知曉旱魃人何時行動,如果等對方佔了先機,那可就麻煩了。’
“我說:‘既然這樣,你何不再行一卦,算算旱魃人來攻的時機,我們在做打算,豈不更好。’
“姜株說:‘天機變幻莫測,占卜之術,只可管窺一二,怎能事事儘可掌握?能預先卜得旱魃族來犯,已屬不易,要知道準確時日,除非上天有意昭示,人力實不能逮。’
“我點了點頭,姜株相辭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