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如今兒臣母妃已經沒了,王妃也已身故,府中,不過就一個側妃,一個稚兒,只盼父皇念在血脈親情的份兒上,好歹饒過他們的性命。他們什麼都不知道,父皇尚且能夠寬恕穆王妃,想必,也不會獨獨為難兒臣的妻兒吧?”
蕭奕這一番話,說得那叫一個理所當然。
永和帝卻是聽得面色鐵青,抬起手,顫巍巍指著他道,“你個逆子!事到如今,還不知錯,居然還要拿你的妻兒要挾朕?你放心,朕若果真要殺了你這逆子,你人頭落地之時,朕反倒就會承諾保你妻兒一世平安富貴。若是如此,你可安心赴死?”永和帝氣急了,說到後來,拍了手邊檯面,更是岔了氣,便是又咳嗽了起來,這一咳,便是驚天動地。
蕭奕白了臉,卻不是擔心他父皇的身子,而是因著方才永和帝的話。
知子莫若父。蕭奕方才那番話的本意可真不是想要慷慨赴死,為他妻兒求情的意思,而是想要藉著他府中孤兒寡母,無人照料,還有讓永和帝看著他已故母妃的情面兒上,對他從輕發落的意思。
卻沒有想到,打錯了算盤。
他不過撅了撅屁股,永和帝這當爹的,便知道他要幹什麼,轉眼就揭穿了不說,看樣子,還氣得不輕。
方才那話,也不知是氣話,還是當真的。要知道,君無戲言,若是果真,那……
永和帝一咳起來,便是沒完沒了一般,後殿的鄭皇后有些坐不住了,只顧忌著前殿群臣尚在,只遣了素英去前面詢問。
都知道,這位姑姑是鳳藻宮的掌事宮女,見她從後殿來,殿中諸人便立刻猜到鄭皇后就在後殿。
蕭奕見狀,便是雙眼一亮,一邊膝行向前,一邊衝著那與後殿相隔的六扇紫檀木底座屏風大聲喊道,“母后!母后救命啊,母后!哪怕是看在兒臣這麼些年,在母后跟前盡孝的份兒上,還請母后替兒臣美言兩句,好歹讓父皇對兒臣從輕發落吧!母后!”
都知道鄭皇后自來寬厚慈和,而且,永和帝對鄭皇后的話,總要給兩分情面兒。只要鄭皇后開了口,那至少永和帝也要寬宥一二的。
卻沒有想到,不等後殿的鄭皇后有什麼反應,永和帝已經怒聲道,“你給我閉嘴!你這個逆子,事到如今,還有何顏面請你母后為你求情?朕告訴你,找誰都沒用,如何處置你,朕說了算。”
永和帝一邊說著,一邊急喘著氣,可神色卻也很是堅決。
蕭奕怎麼說,也與永和帝做了二十多年的父子,不說對永和帝的性子全盤瞭解,但卻還是知道永和帝一旦鐵了心,便也不會輕易更改了。
當下,只覺得五雷轟頂,最後一絲力氣抽盡,身上一軟,便是癱倒在了地上。
永和帝望著他,眼中的失望豈止萬千,“都說,養不教,父之過。你如今這般模樣,說到底,朕也有責任。松竹小築已是修葺好了,從今往後,你便好生待在裡面,反省你這半生過失吧!這般,也算了了你與朕的一場父子緣分了,朕死時,也用不著你來送終,去吧!”說著,便已是一揮手。
這便是終身圈禁的意思了。
“父皇!”蕭奕一聲泣喊,已是滿眼的淚花,也不知是想起了這終將斬斷的父子之情,還是畏懼自己後半生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