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單純是為了殺人,讓人迷失心智,完全沒有必要把金鳳樓外復刻得如此逼真,維持幻境難道不需要大量的鬼力嗎?
她如果是為了增加自己的實力,那現在這樣做完全是在犯蠢。
而且他只需要認清自己不是這裡的人,就能保持清醒。
他來後只用了二十分鐘就喚醒了記憶,此後再也沒陷入過昏迷,也沒有什麼傳說中的女妖精來吸人精氣,佈陣人目的壓根兒不在這上面,所以這裡最大的危險就是在其中迷失。
段潮生多次在生死關頭撿回一命,對於危險有敏銳的直覺。
他這當然不是天賦,而是無數次的死亡時刻鍛煉出來的,所以他可以斷定對方不是為了殺人。
楚寒星繼續駁問:“萬一對方有強迫症呢?”
倒不是她故意槓段潮生,而是在疑問中尋找思路,得到答案。
而且在幻陣中,搖卦完全無用,只能靠腦子推斷。
段潮生沒有被反駁的怒意,而是非常輕鬆地跟她交談:“金鳳樓外有一座低矮的平房,破破爛爛,伸出一根菸囪歪歪斜斜,有一塊兒牆皮要掉不掉,若是一個強迫症她能忍受得了?”
楚寒星淡淡一笑,眸光中泛著點點幽光,走到段潮生旁邊,視線往下,大堂人聲鼎沸,所有人面露期待。
她負手而立,嗓音漠然:“其實還有一點,佈陣人也在幻陣當中,她是核心,是太極點,是因果的因,也是所有人的焦點所在。”
她話音剛落,伶官驟然變樂,由先前的喜慶熱鬧變為悠揚清幽,一女子身著道袍,手拿浮塵,眉毛英氣,眼眸卻繾綣曖昧,傾國傾城,舉手投足間充滿女人的韻味,道袍在她身上充滿矛盾卻又詭異的和諧。
長安平康里,晚唐時期,鹹通八年…二人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魚玄機。”
“佈陣人竟是她?”段潮生難掩驚訝,沉吟片刻道,“唐朝四大才女之一,五歲能背百首詩,七歲寫詩,十歲已小有名氣,十二歲與溫庭筠結交,後為女道士,貼出咸宜觀玄機.詩文候教,引眾多文人追捧。”
不過史書說她放浪形骸,把自己居所設為風月場所,詩文候教成豔貼,與士大夫春風一度。
楚寒星神色漠然,“史書記載,871年,鹹通十二年,她因打死婢女被捕入獄,處以死刑,死前年僅二十七歲。”
段潮生收回視線,皺眉:“《唐律疏議》中規定,打死奴婢有正當理由,不必入罪,擅殺奴婢者,分奴婢有無罪責,為仗一百,徒一年,她卻被判處死刑,其中疑點頗多。”
“你方才說,她設陣不為殺人,也不為增強鬼力。”楚寒星闔了闔眸,嗓音淡淡,“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她不甘心。”
“後人對她的一生褒貶不一,撲朔迷離,即便許多人成為她的入幕之賓,她卻道,玄機非妓。”
樓下再次喧譁不已,她提筆寫了一副對聯,老鴇笑得牙不見眼捧著拿走,她拂塵一揚,在眾人目光中離開金鳳樓,不少人跟在她身後。
“去看看。”楚寒星果斷拉開門,段潮生緊跟其後,她周圍有不少人,身旁一男人拿著摺扇,風流倜儻,在她耳畔說著什麼,玄機笑而不語。
金鳳樓旁邊是一處小院,她款款進入其中,婢女將所有人攔在門外,揚聲道,“我家姑娘今日不見客。”然後反手關了兩扇木門。
有人在門口徘徊一會兒,掃興而歸。
楚寒星眸光流轉,既然說了要來看看,自然不會就這麼回去。
楚寒星走到小院盡頭,腳尖一點,手撐著牆壁翻下去,輕盈地落到院裡,段潮生輕笑,下一秒在她身旁出現。
兩人在屋子裡轉了一圈,竟然一個人都沒有,魚玄機和她的丫環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