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皇帝噙著笑,眼底卻是一片寒意,冰凍三尺,寸草不生,底下依舊七嘴八舌,連家中八十歲老爹拉不出屎這種事都不遺餘力地往楚寒星身上引。
皇帝眼底愈發冰冷,唇邊的笑緩緩淡去,目光落在說得最歡的那臣子身上,抄起桌邊的硯臺往臺下一砸。
不偏不倚,正砸中那臣子額頭,砰的一聲悶響讓所有聲音戛然而止,眾臣子齊齊轉頭,只見被砸那人額頭血肉模糊,一條條血注蜿蜒而下,朝臣心中一駭,眼觀鼻鼻觀心。
皇帝怒道:“一群混賬!枉爾等飽讀詩書,莫非都眼盲心瞎了不成!
自古以來每朝每代都會出現乾旱瘟疫,死傷不計其數,孤問問你們,是誰讓百姓在大旱吃飽飯?瘟疫來臨不顧自身安危,日夜不歇在皇城門口坐診挨個看病?
國師一心為民公佈濟世良方如今卻成了你們汙衊造謠的楔子,你們誰沒有受過國師恩惠,靠著國師公佈的方法在瘟疫中帶領家族全身而退?
如今好了啊,大旱過去了,瘟疫也治好了,身體強壯吃飽飯了,有力氣來反咬她一口,將各種莫須有的帽子扣在她頭上了!孤還想問問,爾等良知尚存否!”
新皇是個人狠話不多的野心家,很少同誰理論非要辯個誰是誰非,第一次在朝堂說出這麼長一段話並擲地有聲,情緒外洩,毫不掩飾自己的憤怒與嘲諷。
朝堂鴉雀無聲,朝臣放輕呼吸,不敢言語。
帝王一怒伏屍百萬,更何況龍椅上這位不是個好相與的。
又或許,他們自知理虧。
冤枉國師的人比她自己都清楚她有多冤枉,六子吃了幾碗粉看客心知肚明,但他們總有一種無言的默契,那就是逼著他剖開肚子自證清白。
但他們不在乎六子清不清白,所作所為只為達到一個目的,那就是讓六子自願剖開肚子。
有人低聲嘆道:“若國師不是妖女,百姓無辜死亡何解?試一試,總比等死好。”
“各方王朝緊逼,要我們交出國師,敵眾我寡,若一開戰,外憂內患,難有勝算,請陛下三思。”
“國師一人之死換天下人生,此乃大義之舉,國師心繫天下,未必不肯為之。”
皇帝望著底下一張張面孔,唇邊勾起嘲諷的笑,“滾。”
眾臣心中微松,這是同意了。
朝臣散去,殿內只剩皇帝一人,楚寒星從屏風走出來,淡然落座。
皇帝閉目轉著佛珠,有些疲憊地說:“你都聽見了,孤允你再選擇一次,離開與否,由你決定。”
“臣願意。”她道。
皇帝睜開眼,嗤道:“孤也算看透人心,卻沒料到人心比孤所見更加險惡,看著他們大義凜然的模樣,與口中說出來的話相比,真是諷刺。”
楚寒星垂眸:“人之常情。”